薛宝珠也是这么想,不过她都是一罐子铜板碎儿,怕没谈成没敢把家当全背身上,听到掌柜这话点头应声后跟裘和交代带孩子在这等着,她回趟家取钱来。裘和皱眉,拉住了人,“我去。”
她凝着裘和,这会儿倒是没有半点不信任,将他拉到旁边悄声说了藏钱的地方,遭了大火后她就给挪到了地下埋着踏实,又嘱咐他路上小心,才目送着人走。
刘四儿是最乐见其成的,碍着老是朝他戳眼刀子的陈掌柜在,小心收敛着,没忍一会儿就凑去了薛宝珠身旁。本来么,他跟薛宝珠也就差了不到三四岁,又见薛宝珠年纪小,自然没当跟陈掌柜那般,想着以后在她底下做活搞不好比陈掌柜好糊弄多,自然是高兴,又想起薛宝珠盘铺的本金来,避过陈掌柜跟人杵到了边上说,“宝珠,你摆摊能挣那么多呢?”
要知道寻常人家攒个五两十两都厉害了,她一下能并出五十两可不让人意外么。
“哪有,我跟你交个底罢,其实这铺面是有人让我盘下来的,那人出了钱啥不管,由我当个代管的。”薛宝珠斟酌之后说的这番话,她有自个考量,话掺了真假说,王大虎确实是个靠山,也省的大家伙看她一个小姑娘打主意。
刘四儿点了点头,倒是比较认可这说法。
陈掌柜看两人窝着嘀咕,心里不爽利,抬了下算盘出声问:“你表哥去拿钱,得多久?”
薛宝珠也算着时辰,裘和用跑的也得一个时辰,遂宽慰道,“掌柜的莫急,钱没长腿跑不了的。”说罢,也是往门口张望了眼,裘和的背影慢慢缩成一个小点儿。
同样瞧着那方向的还有一人,大额头高颧骨的妇人佯装无事地往喜来坊门口靠,一壁又得避着里头人瞧见,她打那天从字画铺出来就一直颠来倒去想,想二十两,想薛宝珠,终于叫她想到了,故打人到镇上就盯上一直跟着到喜来坊。
黄毛丫头带着小萝卜头的拖家带口,搁里头待那么久不出来她还急着,结果就看到那大高个儿走出来,她还奇怪干啥去便听着掌柜的拿钱那句。
拿钱——!
她当即转身往帮自个顾摊子的大哥那通风报信去。
第49章白萝卜糗饭
时近午时,薛宝霖和宝琴都等得饿了,陈掌柜见没顾客,索性当了甩手的回了自个家去吃饭,只等来人让刘四儿通知。薛宝珠心底起了一丝焦急,趁着薛宝琴喊饿的空当去后厨捣鼓午饭,刘四儿跟了上来,一指台板上的,一盆儿昨个剩下的米饭,两片豆腐干,半根大萝卜,几根蔫了的蘑菇等七零八碎的剩菜料。
薛宝珠将就惯的,就拿隔夜米饭和这些剩下的做饭菜,不管几天的剩饭,软的还是硬的,往锅里一倒,连萝卜丁儿带米饭,倒上水焖上就全部黏到一起了,一锅出,既有饭又有菜,酱香味扑鼻,十分勾人食欲。
刘四儿搁外头就闻见味儿,狠狠吸了下鼻子,咬牙喊了声香,不怪他没见过世面似的,实在是这些时日被老板娘的饭菜荼毒,掌柜的还能上外头打牙祭,他哪舍得,尽靠薛宝珠接济了,下意识就给勾出了馋虫来。
薛宝珠看早摆好的碗筷一桌,把一大盆白萝卜糗饭搁在正中间,拿空碗先给弟弟妹妹盛了。
刘四儿自个打了一大碗,狼吞虎咽了几口看她不动,才抽空抹了嘴边饭粒问,“你咋不吃?”要是饭不够,他要不要再退回去点?
薛宝珠摇了摇头,她在锅里留了饭,打算等裘和到了一块吃,便先给薛宝琴喂,只是嫌筷子不方便,换了个勺子,正要舀起,手却滑了一下掉在地上,碎了八瓣儿。而碗摔在地上的脆响如同勾弹住了纤薄神经引起阵阵颤动,薛宝珠还维持着抓碗的姿势,心头却砰砰直跳。
薛宝琴正张嘴等着,却看到被掉了地上,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心疼的,一时哭声询问声杂乱,传到薛宝珠耳里都成了轰鸣。
裘和——
刘四儿被吓了一跳,看薛宝珠一下脸色惨白的忙是搁下手里饭碗过去瞧看,“没事罢,你说啥?”好不容易凑近了才听出念的似乎是她表哥的名字。
“也奇怪了,都这点了,咋还没回来,不会是……”刘四儿也是顺口,等察觉到不对劲忙是给捂住了嘴,呸了几声乌鸦嘴,可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按说就是慢慢走也走到了,这下连刘四儿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我……我给你看看去。”刘四儿被小孩儿哭的闹心,把孩子往薛宝珠身旁一推,自个紧忙往门口去,只是还没到门口就撞着一人,一看登时大叫,“人,人回来了!”
少年看他一咋一呼的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但在看到薛宝珠时舒展,再看地上狼藉,那眼神里似乎在询问出了什么事。
薛宝珠拍着薛宝琴的后背安抚,缓过之后知道吓着妹妹怪是内疚,可目光却是紧紧攫住少年,一路往下。这人一贯干净的旧布衫沾了尘土,东一块西一块还有地方破了,更别说那几个破口明显可见的几处抓伤,声音顿时收紧了,“咋回事,咋……”
“被疯狗追。”裘和语气如常地回道。
“这疯狗这么厉害……”刘四儿看着他脖子那的抓痕,心想这狗得蹦多高?
裘和分了个难以言喻的眼神给他,随后走到薛宝珠身旁,“先吃饭,吃完了找掌柜。”说罢自个去收拾下出来,比方才那一副狼狈相好了一些,并没大碍。
薛宝珠原本扑腾的一颗心瞬时就安定下来了,去把剩下的饭打来一块儿吃。
吃过饭后,刘四儿找了陈掌柜来,在人来之前裘和已经去后头把藏在身上各处的钱币拢到了一块,拢共有五十一两左右,交出去后还剩下七八百文,银货两讫,这喜来坊就归了薛宝珠所有。
而一直到陈掌柜走,薛宝珠还死死捏着房契,反而有了一种不真实感,要知道搁后世,动辄几百万的商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她也只能窝在家里弄个私房菜,而今却有了一间属于自个的铺子,虽然小了点儿,寒酸了点儿,可都抑不住心底的激动之情。
供宝霖上学,养大宝琴,将来吃穿不愁,似乎都在脚下这片脚下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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