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淼的手指再转,指到那个彩荷,“她说我没有一个奴婢识的字多!”
蔺慎脸色再冷三分。
太史淼再转,转到摇儿身上,“她说我不配跟她比。”
太史淼眼眶红红,委屈极了,“我在这里受委屈,心里难受,难受。”
摇儿心道不妙,她本以为这个二公子在乡下那么长时间,肯定长相一般入不得眼,没想到是个丰神俊朗的,她并不笨,立刻跪在地上解释道:“奴婢说的是奴婢无法和九小姐相提并论,九小姐可爱得很,是主子,奴婢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第40章尚书之门二【】
这件事的最后是蔺夫人在蔺秋云的吩咐下杖责了孙嬷嬷还有几个嘴碎的丫鬟,然后重新把太史淼摔了的东西给补上。
蔺夫人坐在香软绣花塌上,她头上戴着八宝珠丝钗,脸上涂抹着脂粉,正对着铜镜一点一点抚平眼角的皱纹,旁边有丫头跪在地上小意的为她捶着腿。
蔺礼从外面回来对她请安。
蔺夫人见眼角的皱纹怎么也抚不平,脸色有些不好,加上蔺礼回来的晚,她便皱起了眉头,训斥道:“你不知道今天你二弟回来了吗?还跑出去和你那一堆狐朋狗友玩闹。”
蔺礼几步大跨走到她面前蹲下,使了个眼色让丫头离开,自己则是给母亲敲着腿,他刚和几个朋友从京都的立春阁出来,身上还带着酒气,酒气冲入蔺夫人的柳眉又蹩了几分,“又去喝酒了?在你二弟回来的时候你跑出去喝酒,像什么话!”虽然是斥责的话,却带着几分纵容,没有半分真的指责的意思。
蔺礼也知道蔺夫人不会真的说他,他捶了几下,满不在乎道:“他回来关我什么事?母亲,我是嫡子,难不成还要为一个庶子屈尊降贵不成?”
蔺夫人伸出护甲戳了一下他的脑袋,“不知长进的,虽然不用对他屈尊降贵,好歹也要给个面子。”毕竟他是尚书府的嫡长子,怎么着也要做出个样子给外人瞧瞧,省的别人说三道四。
她从旁边拿了早前给蔺礼准备的糕点,糕点是用金箔盘子装着的,上面蒙了层一小块干净的白布,蔺夫人将白布掀开,露出里面样式精致的糕点,蔺礼接过,塞了一个在嘴里,嬉皮笑脸道:“我就知道母亲对我最好了。”
蔺夫人瞪了他一眼。
旁边有掌灯的丫头换了火烛,只听蔺夫人道:“明天你从我这里拿些东西送到你二弟那里去,随便说上几句话,他现在得你父亲看中,你也不要去特意惹他。”
“今晨他刚回来,就没经过我同意去账房先生那里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中午的时候回来,他带来的那个丫头片子回了西楼苑又砸了一堆我送过去的东西,还说我派过去的孙嬷嬷和丫鬟欺负她。”
“你父亲居然全都包容了,真是气得我心肝肺尖尖的疼……”说到这里,指甲掐进了肉里,泛起一层浅白的颜色,“不过一个庶子,仅仅中了个举人,举人算个什么,又不是状元,冲破了天也就是个六品官,也值得你父亲这么重视。”
蔺礼在一边跟着点头,“就是就是,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明明我才是嫡子,是我们蔺家以为的继承人,蔺慎算个什么东西。”
……
“老爷。”一旁的小厮轻声道,“还要进去吗?”
蔺秋云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话。昏黄的灯火透过朱红色的雕窗明灭不定照映在他的脸上,他沉默了良久,转身道:“去顾姨娘那里罢。”
“是。”
他怎么想的?他还能怎么想?
夫人看不清,礼儿看不清,家里上下仆人都看不清。
他无用,他无能,他的官职还是靠他的夫人才得到的,蔺秋云一直很清楚。
有些时候,人会忽然间看清一些事,悔悟一些事,就像现在的他。
尚书府已经岌岌可危了。
六个尚书里,只剩下工部尚书和他,现在工部尚书倒了台,他还会远吗?
那些新臣明晃晃的恶意,同为老臣的不屑,他在这个朝廷里,就像是被所有人排斥一样,没有人会帮他,幸而他为官不敢贪,人胆子小,只做自己份内的事情,或许连自己份类的事情都做不好。他的事情,几乎是礼部侍郎一手操办。
也许因为如此,陛下才把他放到了最后,因为他是没有威胁的。
礼儿没有做官的可能,哪怕是做了,也做不长久,他的性子作为父亲的自己太清楚了,在浮浮沉沉的官场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蔺慎让他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