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玉龙十七年。
后来的人们记起这一年的时候都说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没有兵患也没有瘟疫,安安稳稳太太平平。
但对于有的人而言,这一年却经历了诸多波折,哪怕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
初夏清晨。
进京的便道上车马稀落,偶尔有几辆驴车赶过去,也多是往城里送菜的,这附近有许多菜农,靠着种菜为生。
赶着菜车的人有些奇怪地看着走在路上两个人,那是一个胖大和尚抱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正在大踏步走着。
朝阳透过薄薄的晨雾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带着几分滑稽。
胖和尚的灰布僧袍上仆仆风尘,俨然走了很远的路程。
孩子还没太睡醒,枕在和尚的肩膀上,闭着眼问道:“舅爷爷,咱们是要回家吗?姥姥在家等着咱们吗?”
和尚听了脸上露出伤痛的神色,粗声粗气道:“咱们不回去啦!舅爷爷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那姥姥呢?”小孩子还是追问。
“你姥姥出门办事儿去了,你乖乖的,到时候她自然会来找你。”哪怕和尚是个粗人,也实在不忍心把真相告诉孩子。
“姥姥的伤好了吗?”小孩子又问:“她吃药了吗?那些打她的人都被你杀死了吗?”
“好了,吃了,都死了。”和尚不耐烦地说,心中觉得让男人哄孩子是这世上第二折磨人的事,仅次于娶妻:“别再说话了,当心柳絮飞进嘴里。”
这时候正是飞柳絮杨花的时节,所谓“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是也。
心中焦躁的和尚一眼瞥见有人在盯着他看,便忍不住发作起来,喝道:“看你家佛爷做甚?!难不成是要我给你剃度?!”
他虽是出家人打扮,但身材高大,举止鲁莽,怎么看都像是山贼走投无路才削发为僧。
赶车人不敢惹麻烦,转过脸去,使劲催动拉车的毛驴快走。
但那小孩子一点儿也不怕那莽和尚,拍着他的秃头道:“舅爷爷,你又犯了嗔戒啦!回头要多念几遍多心经。”
“知道啦,知道啦!不要再啰嗦啦!否则我就把你丢在路边。”和尚重复着不知已经说了多少遍的话。
小孩子嘻嘻笑着,根本不放在心上。
半路歇了个晌,傍晚时分,和尚终于带着孩子来到了大夏国的京城天都。跋涉了将近两月,鞋子走破了三双,辛苦可知。
二人早已饥肠辘辘,嗅着饭铺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忍不住直咽口水。
胖和尚找了个二荤铺,大喇喇坐下,高声点了两套羊汤大饼。
他自己吃一套半,给孩子留下半套。
热乎乎的羊汤配着大饼,既能解馋又能解饿,价钱还不贵。
毕竟有钱人不吃羊杂碎,他们只喜欢吃炙子羊肉,或是羊肉玉糝羹。
虽说出家人不可动荤,可京城这地方什么人都有,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吃肉的和尚,加上一看他就是外地来的,所以也没人理会。
更何况他并非化缘,而是付了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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