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朵鹰的朋友寥寥可数,在复杂的心情下,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董希。一开门,便见到董希拿着一块染着鲜血的白布怔怔看着她。
“董希。”她没心情去理会董希乍见她时匆忙地将白布放到背后的行为。
“你今天怎么有空?伯父愿意让你自由出入了吗?”董希不自在地笑着,心中还挂念着卧房里的两个大男人,谭-天正在为藏颐运气疗伤。
“你好像不欢迎我?”她睨着董希掩饰的笑容。
“怎么会?你多心了。我到厨房切水果,你先坐一下,别乱跑哦!”董希又遮掩地退出客厅。
“董希。”她的呼叫令董希顿了脚步,背影一僵“有人受伤吗?”
“这朵鹰!”董希还来不及找借口,桑朵鹰一把扯过白布。
“流这么多血还能活吗?”桑朵鹰眼睛寻到地下的滴滴血渍,还没凝固呢!她的目光落在一间卧室的门上,好奇地靠过去。
“朵鹰,不能去,-天正在为一个患者看病,你去了会打扰到他们。”
“看病不在医院却在家里?你想骗我?是不是你们夫妻俩窝藏嫌犯?”她直觉认为董希闪烁其词,里头一定有文章。
她动作利落地走到那扇门,一打开来,她愣住了。
“藏颐!”她尖叫地快步到藏颐面前,看到谭-天正为他的伤口敷药。那怵目惊心的伤口令她几乎昏厥。“你伤得好重。”她的手颤抖地交握。
“小意思而已。”藏颐无所谓地道。
她被他的态度激怒,气得大叫:“你把自己当什么了?老爹叫你当走狗你就去当,把命赌着玩,这可会死人的,你明不明白?”
“朵鹰,你们认识?”董希问。
“认识得绰绰有余!男人总爱逞强好面子,这么重的伤他竟然不在乎,他哪有这么多血可流啊?”
董希竟有种看到以前的自己的错觉,那是刚认识谭-天的时候,但她希望她看错了。朵鹰若是对藏颐动心,情路上的坎坷会不断,更何况他们的地位并不平等,当初和谭-天能相守相知也是耗了很多心血换来的,她不希望朵鹰步上她的后尘——要是还能挽救的话。
“朵鹰,就让他休息吧!我们到客厅去。”
两个女人到了客厅,董希率先开口:“你来找我一定有事,对吧?究竟是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他。”她向卧室斜斜脑袋。
“你好像很紧张他?”董希试探地问,见到桑朵鹰不期然地脸红,她心中警铃大响。
“谁紧张了?他是我家的客人,老爹竟然让他去平息黑道的干戈,我只是觉得老爹有愧于他。”
“没有最好,他不会是个携手一生的好对象。”董希听得出她的借口牵强。
桑朵鹰好奇地直想问为什么,但是董希想看穿她的眼神令她收口。“你在说什么?我可不是饥不择食的女人。”她心虚地咳了声。
“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
董希的认真好像在预告不祥,她忍不住还是问:“为什么?藏颐他人不坏,就算我不喜欢他也会有人喜欢,你的话会让人怀疑藏颐的人格的。”
董希轻叹了一声,终究挽不回。“记住我一句话,爱上他会吃尽苦头的。”她点到为止,起身进厨房去。
董希的话迫使她得用大脑去思索对藏颐的感情,她不讨厌藏颐,对一向厌恶男人的她来说是难得的,但是她爱藏颐?这是笑话吗?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朵鹰。”
“啊?”她一仰头便看到藏颐,倏地心脏急促地在胸口起伏,她仿佛见鬼似的移到另一端的沙发。
藏颐皱着眉头,董希正端一盘水果放在桌面。他不禁要怀疑董希趁机报仇,跟她说了什么。
“干吗瞪着我?”董希不明所以的问。
藏颐眼光冷了下来“跟我来。”
“拉我到这里做什么?-天可在家里,你没机会伤我的。”就算她害谭-天不能成仙成佛,藏颐也用不着对她恨之入骨吧?
“你对朵鹰说了什么?”他开门见山,不刻意解释自己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没有啊!”“她怕我。”
董希惊讶于他眼底一瞬间的担忧,原来藏颐的冰心不过如此,谭-天却将他说得像神仙似的六根清净,她现在有必要重新看待他。
“我叫她别爱上你,否则不见得会和我一样侥幸。”
他惊吓不小,桑朵鹰会爱上他?“你真多嘴。”
“有些话是必须提醒的。”
藏颐冷笑“是你不够了解她,她不爱男人。”
董希错愕,但是她不可能看错的,一定是哪个环节没弄清楚。“藏颐,那你呢?你对朵鹰是怎么想的?”
“这点没必要告诉你吧?”
“不管你怎么想,你绝对不能伤害她。”董希为了朋友可以赴汤蹈火,就算和藏颐翻脸也不在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丢下这句话,藏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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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希的一句话杀伤力好大,桑朵鹰从昨天回来后一直躲着他,他一天不问清楚她避开他的原因,他就满腔垩念不得纡解,但是他却犹豫怎么开口问。
“啊!”尖锐刺耳的叫声自桑朵鹰的房里传出来。
藏颐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她房里,登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桑朵鹰双手举高枕头正打算将偷溜进门的屁虫给赶出去,怎料她的一声尖叫引来藏颐,这不打紧,主要的是她正在换衣服,现在身上只着一件薄纱睡衣,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浑圆小巧的双峰和毕现的窈窕曲线。
她忙不迭地将枕头往胸前一遮,躲进被窝里,老羞成怒地大骂:“藏颐,你闯进来干什么?”
“我对不起”藏颐百口莫辩,看到她没事,才安心地退出房间。
“等等,把那只狐狸带出去。”她憎厌地瞪着屁虫。
原来是它惹的祸,藏颐唤着流连忘返的屁虫,可是它不理他,继续参观她的闺房,还跳到床上去。
桑朵鹰为它突来的举动吓得又尖叫连连,仓皇地从床上跳下来奔到藏颐身边,身躯颤抖地偎着他。
“我弄不明白造物者干什么创造狐狸来吓人,要是我胆子不够强壮,可能会有破胆之虞。”她嘴里不断叨念着。
她讨厌狐狸已不是新鲜事,藏颐虽然看惯了,但她言词的厌恶仍教他心头闷闷的。不过当她又如以往似的拉着他的手臂寻求保护,他没来由地喜欢这种感觉。
“她不喜欢你这种胡闹的方式。”藏颐对着屁虫道,屁虫似乎正用眼神跟他沟通“就算喜欢她也不行,下次别再偷溜进来。”
屁虫果然乖乖地踏出房门,往它的巢窝而去。
“你真行,三两句话就将它打发,你是用什么方法和它沟通啊?”桑朵鹰抚着胸口。
藏颐没有正面回答“换好衣服到客厅找我,我有话要问你。”
他灼热的目光令她一惊,她惊觉自己正失礼地抓着他手臂不放,立刻抽回手,并关上房门。
当她再度出现在藏颐面前时,整个人显得局促难安。
“你找我有事吗?”她的心脏在他抬起头来望着她时,跳得更加剧烈。究竟是怎么回事?平常和藏颐再贴近也没这种感觉,却因董希的话莫名地扰乱了心湖。
她的不安,藏颐看在眼里,她会避着他一定有理由,但是他知道了又如何?不如趁此机会将这场荒谬的交易结束。
他淡淡地开口:“你觉得向先生如何?”
“为什么问这个?”桑朵鹰有不好的预感。
“他不过是自大些,其实没什么大缺点。”
“你想说什么?”她怒气渐升。
“我希望你听从父命和向先生交往看看。”
她错愕地呆了几秒“你彻底地被老爹洗脑了?”
“你不是无法去爱男人,是你不愿意而已,先试着接纳他,也许你对男人的偏见会有所改善。”
“老爹不了解我不怪他,但是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轻易接纳男人却逼着我去做,你根本不能体会我的感受!”
她愤怒地呐喊,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行动永远不会有进步,我不是逼你,而是在鞭策你。”他的语气冷冷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乐意见到我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她在意他的感觉。
藏颐清澈的眼底浮上一抹忧伤,他站起身面朝着大门外的阳光,孤寂强烈地投射在他千年的身体上。
“为什么不?”他回头一笑,在此刻才明了口是心非的痛苦。
“你真的毫不在乎?”她想再确认一次。
“我乐见其成。我打扰得够久了,完成你们的事以后,桑先生应该不会为难我。”师父为什么还不联络他?是火劫未过吗?他很想立刻抛开这趟浑水回到狐闵峰。
“原来你想离开,所以才急于撮合我和向华仑?”
“我不能失信于桑先生。”
“要是我有喜欢的人呢?”她突然有此一问。
藏颐霍地转身向她,眉头紧皱地问:“谁?”他为自己的急躁愤然。
“就是你。”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藏颐一震,紧绷的神经却得到释然,他无法解释萌生的喜悦,他不应该有这份喜悦的。
桑朵鹰大胆地告白后,自己也慌乱无度“我也是莫名其妙的,但是我确定除了老爹外,你是我第一个有好感的男人,所以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她还不确定爱不爱他,藏颐不知该放心或失望。
他妖狐的身份干扰着他,他和桑朵鹰不见得能和师兄一样侥幸,况且要换得这份真爱太奢求了,世间有几人能像董希一样不在乎师兄的身份?别人他不敢断定,桑朵鹰却肯定做不到,她太憎恨狐狸了。
趁大家的感情仍未深陷,趁早悬崖勒马,了却这段刚发芽的情苗吧!
“你不过是习惯我的存在罢了,那不是爱,当你拥有为对方牺牲生命的胸襟时,那才叫爱。”师兄和董希的爱就是用性命换来的。
“爱可以培养。”
“但我绝对不会爱上你。”他绝情地道。
“为什么?”她走到他面前,心碎地望着他。她还没爱上他吗?可是为何他的话却令她百般难受,这就是爱吗?
藏颐几乎承受不了她绝望的脸庞,正当无法做答时,桑学任和向华仑说说笑笑地进屋来。
“朵鹰,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哦!”桑学任开怀不已。
“我想知道为什么?”桑朵鹰咬着下唇,脸色发白。
“没有理由,”藏颐残忍地斩断她的情丝后转向桑学任“桑先生,我出去,你们慢慢聊。”
“藏颐,你不需要回避,这件事你也有分。”桑学任示意大家坐下来,才发现女儿不太对劲“朵鹰,怎么无精打采的?”
“刚睡醒。”她随口敷衍,心碎地凝睇藏颐不在乎的面庞。
“还没刷牙洗脸吗?”
“没时间。”
“那就快去梳洗,免得让华仑看笑话了。”桑学任对向华仑歉然一笑。
“那不正好,这就是我原本的面目,要是他想泡我就要习惯我没有打扮的丑样,”她踱到向华仑面前“看清楚,你眼前不够亮丽的脸庞就是我的真面目。”
向华仑的微笑没变“你不需要靠粉妆扮也很清丽可人,”这番活不是敷衍,是发自他内心的真言。她的真性情开始在他心田发酵,他想他是对她认真了,否则今日也不会特地上门来。
“狗腿。”她啐了声。
“朵鹰,起床气别发在华仑身上,快进去梳好头再出来:”桑学任催着。
“华仑都不介意,老爹,你介意吗?或者藏颐会觉得碍眼?”她冷哼,坐下来“这家里头我是大小姐,谁敢吭声说我不是?”
她正在生闷气,找出气筒发泄,藏颐看得出来,但是另外两个大男人为了一件大事正兴致高昂地谈论起来,忽略了她言辞中的绝望。
“朵鹰,你不是嚷着老爹没空陪你到日本玩吗?现在只要你一点头,就有个绅士当导游。华仑为了公事要去日本洽公,正巧他也计划在日本逗留数日,他愿意带着你同行,你觉得如何?”桑学任紧抓着这个机会,此遭必定要把女儿给推销出去。
“朵鹰,我对当地相当熟悉,我在那里也有置产,别墅环境优雅迷人,很适合度假放松心情。”向华仑也努力游说。
“女儿,放弃了这次良机,可能要等八百年,老爹才会拖着一把老骨头陪你去哦!到时候你还要照顾老爹,玩起来就不尽兴了。”
“朵鹰,我洽公只要一天就能完成,剩下的时间我全数拿来陪你,你想玩几天我就陪你留几天。”
“女儿——”桑学任又要开始游说,桑朵鹰的一个眼神令他住了口。
“我没有说不去,你们又臭又长地说了一堆不嫌累吗?再说下去,难保我会改变主意。”桑朵鹰赌气地道。藏颐要撮和他们,好,她就让他称心如意,
向华仑和桑学任都笑咧了嘴,尤其桑学任更是狗腿地开了几张口头支票给桑朵鹰,要豪华屋邸,百万轿车等等物质上的东西,他绝不吝啬提供,
藏颐如一具没人气的艺术品站在一旁,他感觉自己像局外人似的,桑学任究竟留他下来做什么?
“朵鹰,你不需要准备些什么,因为我全为你备妥了。”向华仑体贴地道。
“一个大男人能像你想得那么周全,我这个做爹的留在家里才不会担心远在日本的女儿,华仑,你可要好好照顾朵鹰哦!”桑学任道。
“伯父放心。那么,我回公司了。”
桑学任对他离去的背影满意不已“有为青年。”
藏颐和桑朵鹰同时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朵鹰,看看你蓬头乱发的,别在这里吓人了。”
把桑朵鹰赶走,桑学任示意藏颐坐下来。
“到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兴潮帮已经罢手,尤其是池胥儒的行踪秘密,我已经派人调查他的动机,在这期间我得确保女儿的安全。她到日本能避开兴潮帮的纠缠,但是送她到日本没个能人在她身边,我依旧会寝食难安,所以你要时时刻刻跟着她。”桑学任用主子的口气命令。
“桑先生,我并不是你的手下。”
“但是我们交换的条件还存在。而你必须撮合他们,这是你答应过的。朵鹰将你视为朋友,对你的活较能人耳,你多替华仑美言几句,她自然会敞开心扉接纳他。”
“朵鹰能接纳向先生固然是好事,但是她还年轻,向先生也许不是她生命中最好的男人。”他忍不住要探索其中的原故,桑学任何苦逼得那么紧?
桑学任眼神突然黯然“家丑不可外扬,但是,让你知道对你会比较公平。因为打一开始我就对你隐瞒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朵鹰她不爱男人。半年前我无意间知道后,立刻为她找婆家,这孩子对男人的偏见一日不改,我就无法放心。华仑是个不错的男人,肯上进、知书达礼,是斯文绅土,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呢?希望你能原谅我的私心。利用你化解她不正常的心结。”他很诚恳地请求,这就是父母心。
原来桑学任已经识破了。“既是朋友,我会尽力。”
“你的肩伤好点没?”
“不碍事了。”
“你虽然不算我的手下,但是我很信任你。日本之行请你多费心,无论成功与否,回来后你便是自由之身,屁虫当然遵照约定让你带走。”想要留住藏颐成为手下的美梦只好作罢。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