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从无尽黑暗中走出,睁开眼的刹那,无数的感知向我迎面扑来,我就像呆立在惊涛骇浪前的一名无知幼童,茫然、无措、恐惧、惊慌......各种情绪将我束缚,我想脱离,我想逃离这种无法掌控自我的情绪旋涡。“不对,要冷静!”内心不断的提醒自己,“对,深呼吸,慢慢的,吸气......呼气......”我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胸口的起伏略微放缓,呼吸的频率也可以自主掌控了,想要从床上坐起,忽然发现手臂裹缠着厚厚一层纱布,殷红的血迹在雪白的纱布上印出可怕的一片痕迹,勉强用右手撩起被子,发现浑身缠满了纱布。无法动弹,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判断。
平静后,才感觉,浑身上下传来的那种痛感,似一种拿着尖锥缓缓刺入骨头中的那种疼痛,我紧紧咬了咬牙,强忍住那种想要大吼大叫以发泄疼痛的冲动,勉强扭头,一间茅草屋,屋内摆设很简单,可以说是极度简陋。一只碳炉已经熄灭,炉口的缝隙处冒着缕缕白烟。对面是一张小桌和两把椅子,就这些,除此再无他物。
心底暗自思量着:“这是哪儿呢?我记得......“。当我刚要翻找些记忆片段,忽然脑中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不禁痛哼一声。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外面的阳光似放闸的洪水,奔腾着向我袭来,眯缝着眼睛,依稀看见一个身影,身形很瘦,在阳光中似带着一圈金色光环一般向我走来。
待走到近前,方才看清,是一小姑娘,模样俊俏,柳眉弯弯,水亮的杏眼,粉嫩的朱唇,浅笑间,两个小酒窝分外可爱。我刚想开口说话,那小姑娘忙说:“这位公子,于爷爷特意交代过,说你肺腑受伤,尽量少说话吧。”我点了点头,费劲的抬起右臂,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手边的地面。小姑娘疑惑了会儿,问道:“公子,你是问我,你现在身处何地?”我努力点了点头,她搬了把小椅子坐在我榻旁,俩手肘撑着膝盖,两只粉雕玉琢的小手托着下巴道:“这儿呀,名叫战鹰村,听母亲说,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避难至此,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从没出去过。”我又指着她,她骄笑着用青葱一般的手指指着自己道:“你是问我,我是谁?”,见我点头后,便开心的说道:“我叫江若逦,打小就在这儿长大。”,话未说完,忽然一拍脑门,着急道:“光顾着和你说话了,于爷爷交代过的,让我等你醒来,要喂你喝药。”说罢,急忙起身,来到碳炉旁,用手小心摸了下碳炉上的一只小陶壶,自言自语道:“我看温度差不多了,不烫了。”,说罢,拿起一只陶碗,小心翼翼的将汤药倒入其中。
“来,脖子抬起点。”说罢,一只手臂穿过我的脖子,缓缓将我的脑袋抬起,另一只手抬起陶碗,慢慢凑到我的嘴边,轻声道:“我试过了,不烫,慢点喝。于爷爷说,这药得一日两服。”我缓缓将药汤喝入口中,没有那想象中的苦涩感,反而有股草木的清香和丝丝甜味在舌尖荡漾。一碗药汤饮下,那小姑娘向我浅浅一笑,道:“公子,汤药刚喝完,你先歇会儿,过一个时辰我再来喂你些吃的。”我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看着若逦姑娘的背影缓缓从眼前融入那阳光之中,我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的寻思着:“我是谁?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场景,烧烤摊,羊肉串,忠叔,易拉罐,乞丐,逃跑,下水道,黑暗......一连串的场景在脑海中拼接,融合,最后是那可恶的乞丐在下水道井口愉快的嚎叫和手舞足蹈......
躺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屋顶上茅草缝隙中透过来的那一缕阳光,内心的凄苦,即使无限的热量也无法溶解这极度的冰寒。哀叹道:“想我罗鸿睿好歹也是一大学生,好歹也是企业一中层管理人员,怎会沦落到被乞丐满大街追赶的地步?”,忽然,脑中剧痛再起,似乎另一个自己正用力扒拉着我的头皮,想从体内逃离一般。内心不禁一阵惊疑:“罗鸿睿?罗三公子?春归楼?柳梦姑娘?闻少爷?......不对,肯定出问题了。怎么会有两个自己?完了,我经神分裂了......”
努力凝神,先抛开那个罗三公子,仔细回忆下那个自己。罗鸿睿,28岁,出生在江城宿县,毕业于江城理工大学,在江城云上科技制造公司就职,任第一事业部副经理,未婚,无女友,无房产,无车子......唉,妥妥的一三无屌丝。
好吧,接下来回忆一下另一个自己。罗鸿睿,十五岁,出生在中州四大家族之一的罗家,十五岁前被人谕为中州神童,十五岁后沦为一纨绔。不对,那次游泳......法克!都是溺水!还真是世上所有的悲剧总是类似。
对了,刚才那个江若逦的小姑娘唤我“公子”,难道,我的灵魂来到了这名罗公子的体内?这就是小说中常说的“穿越”?
渐渐,双眼无意识间,已是泪眼婆娑。
一眼迷茫,只为这未知的世界和未知的命运;一眼欣喜,那终日遭人排挤的命运终于可以刷新重来一遍。此时的我,因未知而担忧,却又因可以重活一次而莫名欣喜。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能仰天大喊:“命运大神呐,我被您玩的欲仙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