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儿如失了魂般从小门闪进来,一直在等着他回来的玥儿赶快跑过来。“之儿哥哥,你总算回来了,吓死我了,这一晚上我都在担惊受怕,生怕阿娘他们发现你出去了!”之儿没有理会玥儿的关切,继续往自己的小院子里走,玥儿只能在后面默默跟着他,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李黛和明玉站在窗前,早已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明玉想说什么,李黛用眼神制止了她,淡淡的说,“该来的总会来,随他去吧。”
之儿回到自己的小书房颓废的坐下来。他看着玥儿关切的眼神,才缓过神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玥儿,如果我去做了卫国侯的儿子,你会不会就不再理我了?”玥儿有些吃惊,“之儿哥哥为什么要去做他的儿子?你要离开我们吗?”之儿看着眼前依然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有些羡慕,在与王璀夜谈之前,他自己何尝不是光芒万丈,明媚温暖的少年郎,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戛然而止。“因为我是这个家中的男人,我要保护你们呀。”他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玥儿回想起这几日重兵围府,爹娘的心事重重,公主的心灰意冷,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切,她怯生生的问,“卫国侯会杀了我们吗?”之儿愕然,转而恢复之前明媚温暖的微笑,“不会。哥哥会保护你,让小玥儿不收到一点伤害。”玥儿点头,“我相信哥哥。”
之儿稍事休息,正了正衣冠,去拜见李黛。李黛低头摆弄手中的茶碗,并不看他。之儿突然跪下。李黛冷笑,“看来昨日你们父子二人谈的不错,这是要象我请辞吗?”之儿此刻心如刀绞,但是也只能故作镇定,“儿臣昨日与父亲商议,日后要到父亲麾下受教,恐不能日日侍奉于母亲周围。”最后几个字,之儿险些要哽咽的发不出声来。“很好,你果然是天选之人,王氏下一任族长,狠辣之风较王璀有过之无不及啊,既然决心已定,就离开吧。”李黛这几句话说的咬牙切齿。“不要”玥儿突然喊道,“公主不要让哥哥离开,哥哥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走的,哥哥有苦衷的!”李黛走过来,怜爱的摸着玥儿的头,“玥儿,你还小,你还没有见识过王氏的蛊惑人心,杀人诛心,想走的人自然留不住的。”然后她转头决绝的对明玉说,“给他收拾东西,让他走。”明玉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公主三思,这一去,名为储君,实为质子,他的安危…”李黛摆手打断她,“偷来的东西,欠下的债总要还的,我今日就把他一笔还清。”
之儿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背负王璀送的枣红小弓,手持碧玉宝剑,到堂前拜别李黛。李黛看了他的装束,吩咐申泽,“把他的碧玉宝剑收回来。”之儿震惊的抬起头,泪已经下来,申泽也惊呼了一声,“公主,这…”李黛不为所动,“你已经不在是宋氏子孙,也不配拥有这碧玉剑,但是你要记住,你这一辈子欠宋家的永远也还不清,你最好永远记着这份恩情。”看见申泽并无动作,李黛自己上前将碧玉剑从之儿手中拽了出来,剑柄上的鱼形佩与剑身撞击着,声音是那么刺耳。之儿强忍眼中泪水,转身疾步跑出院门,消失在围在周围的将士中间。
李黛手持碧玉剑,胸脯剧烈起伏,强忍心中情绪。明玉陪她回到内堂,她拿起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碧玉宝剑,泪珠已经不自觉滴在上面,她将上面的鱼形佩解了下来,吩咐明玉将明乔的碧玉笛子一并拿来,将宝剑、玉笛与鱼形佩一起装入锦囊之中收起,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之儿被送到卫国侯府,王璀看到他眼角的残泪,空空的两手,已经大约猜出了八九分。他问之儿,“你母亲把你的碧玉宝剑收了回去?”之儿点头,“还有鱼形墨玉佩。”“她从小就性格刚烈,也不足为奇。”说罢,王璀走到书桌旁将剑架上的白玉宝剑取下递给之儿。之儿接过来,问“将白玉剑给我,父亲要用何兵器。”王璀答道,“是时候把你祖父的玄铁宝剑取出来了,将来这玄铁宝剑也是要穿给你的,这是王氏族长的徽章印绶。”之儿拿着白玉宝剑,心里稍有安慰。
接下来的一个月,王璀马不停蹄的做了一些列大动作,禅让皇位、登基大典、册立储君,一切仪式从简,体恤保守水患之苦的百姓,为世人称道。改国号为延,年号昭通,追封王昭、王通为太祖、太宗,立之儿为太子,改名王蹊,言官又想出了一些列说辞,什么储君流落民间,幸得祖先庇佑回归主君身边,美化之词溢于言表。王耀、朱平藩仍世袭王位,只是改了称谓,为成王、平王,仍为朝中重臣。李氏子孙贬为庶民,自此,五家雄起变为三族鼎立。
自王璀登基大典结束,公主府邸周围的官兵就撤掉了,但是仍然留了暗哨。王璀吩咐军校上门通报,废去李黛逸阳公主称号,贬为庶民,因申泽本就已经失去爵位,不再追究,主君怜惜先朝起兵之谊,仍令李黛住在旧府邸,宋太后、怡妃和宋妍儿移居宋氏别院,留别院田庄以供其食邑,若李黛思念母亲,可去田庄看望,但不可出京畿戍卫圈。李黛对王璀的旨意置之不理,申泽只好代她领旨谢恩。
自从解了包围,李黛便吩咐明玉备车去田庄看母亲,留下申泽在府保护玥儿。李黛与明玉一路前行,后边亦有王氏暗哨跟随。所幸,到了田庄,看到母亲与妍儿安好,只是人都有些清减,但是二人心态尚好,每日吃斋礼佛,倒也安然。怡妃更加疯癫,有些不认人了。李黛看了,虽之前有嫌隙,但是心中也是悲凉怜悯,又想起远在西北的李煦,不知现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