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真的?!真是开不起玩笑。”伍少壮低啐一声,足根一旋,避到聿维韬身后。
棍影霎时顿下,伍金刚低咒连连,送上两记狠瞪,旋身再练起棍招。
旁观者不禁为舞棍者的真性情浮出淡笑。
掌拍上肩,伍少壮侧身,眼前十公分处,擎天中指正对着他“兄弟,记得我吧?”
凶眉一扬,回以中指“没忘。”
“很好,那你也没忘了咱们还有一场没比完的车了。”伍少壮的笑意里开始飘出噬血的猎意。
“当然。”
“好!我最甲意你这种干脆的汉子。”铁拳捶上他胸肩。
上回没让他看到自己的车尾灯,反而看见了救护车的警示灯,真是有够令人郁卒。这回,他一定要好好让这毛头小子见识,什么才叫正港的男子汉。
钥匙串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直落聿维韬掌中,伍少壮比比身后库门“喏!你的车在里面,工具零件都有,随你用。我可以等你修好车、养好身体,再好好来轧一场。这回我一定要好好地赢,不让那些卒仔再乱放话,说我好狗运。去!我会骑车时,他们不知道还在哪里坐学步车咧!”
聿维韬一愣。为什么伍家的人对旁人总是毫无戒心地大方?但是,不可否认的,他心里有丝被接纳的冲动。
“借我一辆车。”他开口,用的不是祈使句或疑问句。
浸冲在水龙头下的头颅一顿,伍少壮侧过头隔着水幕看向聿维韬。
“别逗了,少壮的车可比他的命还重要,你提这个要求不能说你不自量力,只能说你是搞不清”风凉话随棍势而起,只是伍金刚还未说完,就被那看车比命重要的话中主角的举动吓得愣住,随着他抛出的钥匙,虎眼瞪得像是看见伍至勇掏钱出来般的不敢置信。
伍金刚愣愣一眨眼,再贬,揉揉眼再眨。
没没看错!他们家的少壮,车疯子竟然真地、果真、确实借出了他的车!
“——!少壮、少壮,咱们好好商讨、确认一下咱们的血源关系。你到底是和那被衰神缠上的歹人脸有什么奸情比海深的交情?你竟然都可以枉顾咱们二十多年来的血浓于水亲情,撂下‘想要和少壮把车借,就要和少壮把命拚!’的狠话。那、那”棍巾“啪”地甩上肩背,抡拳擦腰,伍金刚可义愤填膺。
“那什么那?”伍少壮潇洒地甩头,一串水珠顺势直扑亲兄弟。他捞过兄弟肩上的毛巾盖上头抹擦,话从毛巾下飘出“兄弟归兄弟,车子归车子,叫我把车子借给你们这群兽性重于人性的家伙,我还宁愿让车子烧了火化,跟我陪葬算了,省得污了我爱车们的灵性。”
车子有灵性?!伍金刚不禁嘴角抽搐。我还厨房里的蟑螂有野性咧!
我咧骗肖ㄟ!
掩在巾布缝下的眼睨见兄弟的异样,伍少壮莞尔一笑“瞧你这副愣样,难怪人家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指得大概就是阁下这副尊容。”他好心地将擦得湿漉漉、犹自滴水的布巾物归原主,顺便拍拍弟弟的肩“好吧!既然本人不幸与阁下同一个爹、同一个娘,再不幸地早你个一年从同个子宫孵化出来,本人就好心地奉送你个解答。我和那个被女魔头囚禁的可怜禁脔,关系是”
“嗯?”伍金刚屏气凝神地等着谜底揭晓。
“是”
“嗯?”他伸长耳朵,摆出孺子可教也的勤问求学之貌。
“就是”
“喏!是什么啦?”
“呶!就是这个!”伍少壮擎天中指大刺剌直现眼前三公分处。“满意了吧!好奇宝宝。”狂笑两声后,他转身扬长而去。
秋风吹过,刮起萧瑟的风。
风中孤单身影孑立,仔细观看伍金刚,这回不只嘴角抽搐,连眼皮都抽搐得有口吐白沫、中风之虑。
哇哩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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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亮的月遥挂秋夜天际,星子在冷冽的夜里闪动冰冷星芒。
黑骑穿梭在蜿蜒小径,破风而行。
隐在黑罩后的面貌看不真切,只有稳稳握在骑把上操纵的大掌透露着骑者的蛮悍。
迎着风鼓起的外套,环着骑者结实腰杆的是两只皎白小掌,只有偶尔顺着袖口灌进的冷风,让她不由自主地抖着寒颤,除此之外,娇小的身躯完全埋在他宽阔背后,安稳地窝着,没有受到一丝冷风袭击。晕黄路灯映着树影,忽明忽暗。
黑骑熟练地在暗影山径间穿梭,犹如回归大海的离鱼。
“我们要去哪里?”背后的声音喊着,被风吹散了大半字句。
骑者没有回答,继续飙向路的远方。
过了许久,她感觉车势减缓了速度,抬头,只见他驶进路边一处空地。
还没提出问题,他已经停好车,示意她下车。
依言下车,才摘下安全帽,她的身子已经被他拖进空地旁的铁皮大屋里。
“这里是哪里?”站稳身子,伍菱幼搓着冻僵的手,圆圆大眼好奇地打量四周。
堆在墙角四散的机台和工具布满了灰尘与铁锈,这间工厂也废弃了一段时日了。
从梁柱垂下的灯泡放射着惨白光线,阴阴暗暗有着几许诡谲。
枯瘦的爪掌突横伸而出,吓了娇娇小美人一跳,她倒抽一口气。
聿维韬掏出香菸丢出,爪掌伸回。红焰短暂燃起,微弱的光芒照出点菸人的脸,引出娇娇小美人另一声掩唇惊喘。
菸头红光一闪,菸草白芒从黝暗角落里蔓延开来。
“没钱还是宾馆客满?带人家来这种地方办事。”粗嘎的声音费力地从喉间压榨而出,不成字串的话,宛如被砂石车重重碾过再带出。
聿维韬唇叼菸,俯身就着发话者借火,吐出浓浓烟幕,平静地问:“骷髅,你的脸怎么毁的?”
“脸?”枯瘦的爪掌摸着只剩一层皮支离残破地铺在骨头上的脸,回答得也平静“自己用厕所盐酸泼的。”
“干嘛这么做?”
“干嘛这么做?”呼呼噜噜的笑声像沼泽里冒出的气泡迸碎,混浊得不断涌冒“因为我老爸老爱压在我身上x时,边x边骂我的脸就像那个跟人跑了的贱女人,因为那个贱女人的错,所以我要代替那个贱女人让他爽,他对我做的事都是应该的、都是对的,不管我跑到哪里,都会被他找回去,打断手、打断脚,然后绑上铁链关在狗笼里,等到他要爽,我就要爬出来让他爽,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呼呼噜噜的笑声浑浑浊浊。
“可是他爽,我不爽呀!所以我慢慢地、很小心地收集厕所盐酸,一次半瓶、半瓶地收着,直到收够了一大桶,然后趁着他爽完之后躺在一旁喘气,我就当着他的面泼了他半桶,再泼自己剩余的半桶。没了像那个贱女人的脸,我看他怎么爽!呼呼呼你都没听见他那股呼天喊地的叫,呼呼呼那真是我这辈子最爽的时候了,呼呼呼呼”
回忆起那时光景,骷髅笑得愉悦,笑得眼泪都从残缺的眼洞里迸出。
“呼呼呼好爽、好爽”
骷髅说得开心,伍菱幼却只觉腹内一阵翻搅,几欲呕吐。
老天!好变态!
虐童、性侵害虽然时有所闻,但是听见和真实看见嗯她忍不住蹲在地上,脸埋在双膝间,努力平复胃部翻腾的感觉。
“小p,说一下你的故事吧!”
“呵呵!好呀!”娇脆笑声从上方流泄下“听说啦!我妈是未婚妈妈,所以我一出生就用六千块卖给人家当养女,不过才当了两年千金,我养父母就离婚了,我就进了孤儿院。然后,再领养我的人家呢!领养我的隔年就生了自个儿的女儿,我就从小姐变女佣,做牛做马到国中。督学到家里来说九年国民教育是义务,不让我上学,要罚的。我养父母不想出学费,又不想被罚钱,干脆把我卖进了私娼寮,再谎报我逃家失踪,反赚了一笔。雏妓当了三、五年,客人没胃口,我又被卖到另一处妓女户,就这样隔两年卖一处的,卖到有一年,遇见了个来要好处不成的管区警察,一气之下就掀了我们这个窝,我就莫名其妙被救了出来。”
“呵呵!救出来是救出来了,可是我又没读书,又没生活技能的,叫我做什么?只好再回去做鸡卖了。只是由被卖变成自由户。卖到后来,染了一身病,脸也花了,x也烂了,连站壁三百都没法卖,只好捡些纸箱、保特瓶卖;天冷了,就窝到这里来住住。就这样!”
平铺直述地,彷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只有靠着栏杆黏腻的头发下,以及坑疤不平的脸皮,透露着她过往的生活带给她的创痛。
伍菱幼惨白小脸从双膝间抬头,抖着唇问“小p,你你几岁?”
小p娇脆笑声又一串倾泄而下“二十不对,我生日上个月过了,应该是二十三了。”
二十三,国小毕业也才十一、二岁,与她相差无几的年纪,竟然有过半的日子是在人口贩子手里转卖来、转卖去。
呕!伍菱幼忍不住黄水直吐,不堪的景象一幕幕自动编排播放在脑海里。
我的脸就像那个跟人跑了的贱女人所以我要代替那个贱女人让他爽
我老爸总压在我身上
不管我跑到哪里,都会被他找回去,打断手、打断腿,用铁链关在狗笼里他要爽,我就要爬出来让他爽
再泼自己剩余的半桶。没了像那个贱女人的脸,我看他怎么爽
嗯即使吐光了胃里的东西,伍菱幼仍继续地干呕着。
听说啦!我妈是未婚妈妈
为什么,连自己的身世都是用听说的?
六千块卖人离婚后进了孤儿院被领养隔年从小姐变佣人
不想出学费,又不想被罚钱卖进了私娼寮反赚了一笔
客人没胃口,我又被卖到妓女户隔两年卖一处的
没读书又没生活技能只好再回去做鸡卖连站壁三百都没法卖
我生日上个月过了,应该二十三了
二十三,她的脸却被性病侵蚀得犹如五十老妪。
恶!又吐出了几口酸水,伍菱幼颤抖的身躯却无法遏抑,热烫的泪从捂着眼的指间流出。
“你还想再听吗?这里还有阿敏可以告诉你,他怎么被卖给集团打断脚去行乞的生活”
不要、不要她紧捂耳朵,却止不住聿维韬恶意的介绍。
“小痹刺伤总是对他妈妈拳打脚踢的继父,却反被他软弱的妈妈做证指控他蓄意杀人;阿酷为什么放着少爷的生活不过,宁愿在外面流浪,有一餐没一餐的这些经历精采得很,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可以说给你听。”
不要她不要听她什么都不想听了伍菱幼捂耳摇头。
“老大,你别这样欺负人家小女生。瞧!都被你吓哭了。”
“是被我们吓哭了吧!”小p娇脆的声音像是自讽,呵呵呵地又笑了。
只是这笑声忽远忽近地,声声都像钉子,支支地钉死了伍菱幼的四肢和每条神经。
别笑了!别再笑了!
明明是清脆的笑声,为什么声声都有如千斤重
别再笑了!不要不要再笑了
又哭又吐,伍菱幼只觉得脑袋里有把千斤重的槌子狠狠敲打着她,直至厚实大掌拽起她,她才发觉自己竟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昏沉之际,她被带往屋外,冰冷夜风迎面扑来,拂上她红烫的颊,带来一丝冷冽清醒。
聿维韬的声音像道雷,彷佛远在天际,又恍惚地近在耳边。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他如此说道。
握着她肩臂的大掌如此温热,他的话却是无情冰冷。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