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朗,那么可爱,她的眼睛还是发着光,亮得就像是天上的明星。
她就站在那里,温柔地瞧着李寻欢,柔声道:快两年了,李大哥也不来看看我们,难道已经将我们忘了吗?
无论谁听到这句话,都一定会认为李寻欢早已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来探望他们。
李寻欢笑了,道:你又没有用轿子来接我,我怎么来呢?
林仙儿眨了眨眼睛,笑道:说起轿子,我倒也真想坐一次,看看是什么滋味。
李寻欢目光闪动道:你没有坐过轿子?
林仙儿垂下了头,幽幽道:像我这样的人,哪有坐轿子的福气。
李寻欢道:但昨夜镇上,我看到有个人坐轿经过,那人真像你。
他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林仙儿。
林仙儿面上却连一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笑:那一定是我在梦中走出去的──你说是吗?
后面一句话,她是对阿飞说的。
阿飞立刻道:每天晚上她都睡着很早,从来没有出去过。
李寻欢心里又打了个结。
他知道阿飞绝不会在他面前说谎的,但林仙儿若一直没有出去,昨天晚上从轿子出来的那女人是谁呢?
林仙儿已靠近阿飞身旁,将阿飞本来已很挺的衣服又扯平了些,目中带着无限温柔,轻轻道:昨天晚上你睡还好么?
阿飞点了点头。
林仙儿柔声道:那么你就陪李大哥到外面走走,我到厨房去做几样菜,替大哥接风。
她瞟了李寻欢一眼,嫣然道:外面的梅花已快开了,我知道李大哥最喜欢梅花──是吗?
阿飞走路的姿势也变了。
他以前走路时身子虽然永远挺得笔直,每一步迈出去,虽然都有一定的距离,但他的肌肉地是完全放松的。
别人走路是劳动,而他,却是休息。
现在他走路时身子已没有以前那么挺了,仿佛有些神不思属,心不在×,却又显得有些紧张。
他显然已不能完全放松自己。
两人走了很长的一段,李寻欢还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想问阿飞,为什么要躲到这里来?林仙儿是否已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她劫来的财富是否已还给了失主?
但他都没有问。
他不愿意触及阿飞的隐痛。
阿飞也沉默,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忽然长叹了口气,道:我对不起你。
李寻欢也叹了口气,道:你为了救我,不惜自认为梅花盗,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这样若也算对不起我,我倒真希望天下人都对不起我了。
阿飞似乎全没有听他说话,接说道:我走的时候,至少应该告诉你一声的。
李寻欢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不怪你。
阿飞黯然道:我也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她下手,我──我实在已离不开她。
李寻欢笑道: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一点也没有错,你为什么偏要责怪自己。
阿飞道:可是──可是──
他神情突然激动起来,大声道:可是我却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些受了梅花盗之害的人。
李寻欢沉默了半晌,试探问道:但她改过了,是吗?
阿飞道:我们临走的时候,她已将所有劫来的财物都还给了别人。
李寻欢道:既然如此,还难受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你不懂?
他不愿阿飞再想这件事,忽然抬头笑道:你看,这棵树上的梅花已开了。
阿飞道:嗯。
李寻欢道:你可知道已开了多少朵?
阿飞道:十七朵。
李寻欢的心沉落了下去,笑容也冻结。
因为他数过梅花。
他了解一个人在数梅花时,那是多么寂寞。
阿飞也抬起头,道:看来又有一朵要开了,为何它们要开得这么早呢?开得早的花朵,落得岂非也早些──
木屋一共有五间,一间客厅,一间贮物,后面的是厨厕,剩下的两间屋子里,都摆着床。
较大的一间陈设精致,还有妆台。阿飞道:仙儿就睡在这里。
较小的一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阿飞道:这是我的屋子。
李寻欢黯然。
他这才知道阿飞和林仙儿原来一直还是分开来睡的。两人在这里共同生活了两年,而阿飞又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李寻欢觉得很意外,也很佩服。
阿飞脸上露出一丝笑,道:你若知道这两年来我睡得多早,一定会奇怪。
李寻欢道:哦?
阿飞道:天一黑我就睡了,一沾枕头就睡着,而且一觉睡到天亮,从不会醒。
李寻欢微笑道:生活有了规律,睡得自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