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的短途旅行之前,我的身体就不自觉地在执行内心深处的一道命令。每次亲密大自然,更像是在读一本无字的书,去到一些自认为有好风景的地方会默然伤神,体会到快乐的不完整。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此刻在做着什么,我的父母现在希望我做什么呢?我打了电话问候,才知道那些担心是多余的,在跟母亲聊天时,她的话题总离不开我的单身生活。我仿佛意识到自己与幸福仅仅是一步之遥,两个人相恋了,就这么简单,我只是没跨过去,她说在家天天祈祷这种好事降临到我身上,说村头某某人家的小儿子刚认识一个女的不到一个月天就把她领到家里来了,都很满意,“你要学会去多说话,工作是不是很紧?”我真的没法回答,想当初我去外地上学,没有想着要躲避婚姻,而现在我的所作所为坐实了这一点,我这个单身汉的快乐,在母亲那里成了一种残忍,我的父母无法从那个村子走出来,每次都想把我的思想拉到禁锢之中。
一个人怀有一份真挚的想念就足够伟大神圣,我们需求的是丰富的内心世界,只有这样想才可以安然享受。在我的床底下,有个密码箱,那是我第一次离家时一路带过来的,里面有个厚本子,记录了几个重要的日期,相隔不超三个月。但现在已经有五年多中断了,上面有对理想,对爱情的句子,或是摘抄的,或是自己的感受,有一句叔本华的格言,“为了解人生有多么短暂,一个人必须走过漫长的生活道路。”当初是想摆脱寂寞的生活才出来的,这些年不能说无聊和累,没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算是混日子,每天晚上睡觉时感慨万千,第二天又接着重复昨天的所作所为,如果在等待的过程中没有作为,那么结果也是合情合理。难道有梦就必须失去青春期时美好的东西吗?希望与忧虑是没有用的,但我又不想学其他人,王萌或者龚总,再加上朝辉与卫利吧。
我在北京的时候去过故宫,去贵州的时候翻过秦岭,所以现在到这边有些曾经沧海的感觉。其他的什么小山丘,如山东泰山,江西庐山,名山多半是华东地区地势低的缘故。现在对旅游也提不起兴趣,名山大川都那样,人挤人的感觉。然而这也是在安慰自己,别人问我挣了多少钱,这个问题真是没有意义,我的经历讲给谁听,更多的收获是在钱财之外。我在中学的时候就看到累似那样的文字,当你一个人去旅游,在高山流水之间,感受鸟语花香,这并不是孤独,一个人到一个热闹而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朋友,没有人可以谈心,这才是一种孤独。不过,这真是有些清高呀。我现在不那么固执地认为认识女孩子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了,是的,那样也会耗费我的时间,可是我的孤独呢?不知不觉中我做人已经不完整了,我离群寡居,不善交际,尤其异性。心中完美的爱情自然是妄想,这些岁月的单身生活使我快乐,我与女人有过接触,萍水相逢,人家只是友善不冷漠,但绝不可能跟我再发展下去,不怪女孩以貌取人,是我的言谈举止不得体,吸引不了眼球,博取不到心动。
生活不单单让人憧憬爱情,我现在直接面对的是工作。我并不是天天都上班,但打工就是这样,说难听一点,就是资本家的奴隶,我在异乡朋友不多,积累下的感情也不丰富,我内心的情绪是无法向别人说的,就算说了也没有用。比如我也想租一个大房子,让父母过来住一段时间,我有两次提及此事,他们死活不同意,这就是他们的观众和王萌家人的观念不一样。王萌乐观积极,敢作敢为,我则显得中庸之道,诚心不足。假如不是当时龚总举荐,我连那一点点抱负都没有。可是这个贵人要离开了,有个星期一开完总结会后,他说可能陪大伙的日子不长了,要回家和一个朋友合伙做点事情,前几天已经和老板谈过了。我们都表现出了不舍,离职是正常的事情,少了谁公司照样运转,发展靠的是埋头苦干。
龚总要走了,此时厂里还有一个物流部的司机也离职了,他之前也经常跟我们打交道的,这人员的流动成了我和王萌午饭后休息时讨论的话题,我平常不喜欢说闲话的,只是这小子今天怪异,没有去他的老地方眯一会,悄悄地过来找我八卦了。
“那个司机不干了,听说是被厂里辞退的,领导嫌他做事效率不高,你说司机开的慢了还会被人嫌弃?”
“估计正常的你今天早上开始送货,下午就可以结束,但你偏偏整到晚上,再说在路上慢车同样讨厌,同样危险。”
“你讲的也挺有道理,这事说不准,也许领导对他有别的看法,你会开车吗,怎么不搞一辆?”
“买车得多贵,对大多数人来讲就是一件炫耀品。我天天上下班没必要。”
“龚总说去创业了,你信吗?”
“也有可能找到个待遇更好的,毕竟是人才到哪里都受欢迎。”
“你知道龚总的境界吗,他有次跟我说他的理想生活就是是背一个包全国甚至全世界走走玩玩,把问题解决了。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我以为他住的是高档小区,但他也没在这边买房,他租的还是民房。”
“民房宽敞呀,像你家那样的。”我不知道这些小道消息他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上班表面上风光,家庭又是另一回事,我不喜欢跟别人谈理想。龚总的选择是工作为重吗?听说他接近四十了仍没有孩子。”
“这谁能说的准呀,”
“其实呀,我跟你说,领导之间都是有矛盾的,像我之前,公司的两个副总,一个主抓采购,一个主抓销售,和大老板都有矛盾,副总收了好多礼,好烟抽不完,好酒喝不完。贪欲这东西,有了开始就停不下来。他们上班就是喝喝茶,聊聊天,吹吹牛。”
龚总的离开并没有从公司内部做人事调整,没过几天我就注意到来了一位新人,中年人,已经有人议论此位就是顶替郭总的,新领导适应能力强,马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还在腼腆,更像是一个新人。听说新领导以前是继承家里的一个小厂,但经营不善,被我们公司兼并了,得到了一笔钱,现在来到这里主抓生产工作。新旧领导在交接工作时肯定会提及下属,他有一次挺客气的,找了我们几个老员工谈话,我一直认为话可以两面说的,少许的话表述了自己的踏实与忠心,心想总有一句是领导爱听的。他一开始想树立点威信吧,先疏后近,可是有点过火,并没有把所有人拧成一股力量。我沟通方面有所欠缺,为人处事不够圆滑,也会得罪人,这个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从上到下,各种关系一应俱全,高职位的人才可以大刀阔斧,老员工的经验部分都是固执守旧。我最近听说过一部宫廷剧很火,公司部门的人际关系就是这么复杂,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王朝的缩影。
新领导有一次跟我说他不喜欢王萌,说这家伙嘴太碎了,而且做事比较随意,让我跟他多沟通沟通,我有了不好的兆头。王萌是比我话多,想到啥说啥,其实也是个干事的人。我还是想着龚总的,对这位新领导也没好感,有一天事情较多,他让我们加班完成,我们走的时候领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还在。我跟王萌同路,聊了起来,他果然在抱怨,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领导还没走,我们这样走了好吗?”
“我感觉这位领导加班就是装装样子的,他下班晚,难道我们要陪着他加班吗?我们近来的工作不适合今日事今日毕,加班的话效率极低,为什么下午很忙,上午很闲,如果不急的事情完全可以留到第二天做。”
“没办法呀,谁让人家是领导呢。哎,你怎么走这边了?”
“我最近在这里租了一个小单间,上班方便。”
“是吗,跟你爸妈住一起不好吗,我还挺羡慕那地方,门前院后,可以种点菜,更贴近于田园生活,是我的理想。”
“但是有点远呀,住一起也不方便。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他给我指了指位置。
“可以。”我有点好奇,也想跟我住的地方做个比较。
路过一个烧烤路边摊,王萌选了一些,还拎了两瓶啤酒,他抢着把钱付了,我很不好意思。
开门后,我闻到了臭袜子的味道,地上还有烟蒂,泡面袋子。
“没想到你房间这么脏乱差,你也不收拾一下?别告诉我你没时间。”
“也没必要天天收拾了,要是有女的来,我会提前收拾的。”
说完后,他去外面接了半盆水,泡了袜子,又在空中喷洒了香水。也有可能是适应了吧,马上没啥异味了,我们吃起东西来,我只喝了半瓶酒。
“你女朋友是干啥的?”
“我没女朋友呀!”
“那我上次到你家吃饭后去唱歌的那个?”
“哦,那个谈了几个月,后来分了。”
“那你刚才说还带过其他女的到这房间来?”
“还没有,以后可能有。”
“很正常呀,我离婚了,估计以后我也不会再结婚了,没啥意思,一个人多么快活。”他看到我点惊讶,又接着说。
“真搞不懂你。”
“我也搞不懂你,有时候我觉得你活的挺累的,太老实,也不抽烟也不喝酒,没啥爱好,男人嘛,其实找女人也是一种爱好,你找过吗?”
他这话把我问住了,我确实去找过,但我说不出来。
“男人不能长期憋着的,没好处,我不相信哪个男人不好色。外面那些浴室,洗脚店什么的,有几个是正规的。”
“那你经常去?”
“起码一个星期去放松一次,也不是非得发生关系,就是去释放一次,享受一次,你应该懂的。”
王萌把一些隐私也告诉我了,我觉得男人之间如果谈了这个就更亲密了。他也不是说的下流话,而是把我当成朋友,他说他之前得过一场病,还有他一个叔叔的死,对他影响很大,那个叔叔几乎一生都勤勤恳恳,没有享受过。
从王萌的房间走出来时,我觉得我的天地也变的宽阔了,他确实活的潇洒,他的言论是我不敢说出的话,我之前总会把那同忏悔与犯罪联系起来。他一个月的工资有一部分都花在女人身上,他说人要是想开了,找女人和找工作没啥区别,都是刚开始挺新鲜的,一个月过去,也就那样,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得到与得不到吧。其实无论如何对生活的认识过程也是一个人的事情,爱情的不幸福也只是一个人在自寻烦恼,如果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么也只体现在肌肤相亲的过程中。我现在生活并不坏,甚至以前还渴望过上这种生活,后来我去找那个女人的时候,的确有些心安理得了,我加深了那种想法---食色性也,青春不能荒废,该寻找的还是要寻找,我能忠于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我之前还想着新领导会辞退王萌的,后来证明是我多想了。公司进入了淡季,车间没什么产量,这几天大部分人都在打扫卫生,王萌问我这个淡季要持续多久。
“这谁知道,车间里头都在说闲话,我想最着急的是老板吧。”
“听说如果就这样持续一个月,我们只会发一点点工资,最低的生活保障。”
“应该是,你还想怎样?”
“如果真是这样,我情愿这个月都不上班,一分钱不要,不想在这混时间。”
“那是你的想法,公司有用工制度。”
王萌有点不情愿地去打水拖地了。
虽然不忙,但这个季度的生产会议还是要开的,每个班组至少派两个人参加,我拉着王萌去了,通常是几个大领导陆续发言,总结过去,展望未来,也说到最近形势严峻,各行各业都面临到困难。后面鼓励员工发言,问了一圈,对今天的讨论有什么看法,别人都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有王萌,这个爱出风头的人吧,他把上次跟我谈话时的想法说了出来,希望公司做个员工调查,根据实际情况,鼓励员工请长假,或者探亲,或者出去旅游。说话语速不快,随心所欲地说了十来分钟,没有人也不好意思好打断他,我们终于等来了领导对他的评语。
“你这个想法,我们也开会商量过,有些人休息时间长了,会感觉生疏。我们销售部的同事没有松懈,困难是暂时的,不要悲观。我知道大家来上班都是想挣钱的,公司也会急大伙所急,当然请假也是正常的,……。”
从领导的语气中,我们可以得到结论,出于自愿,请事假扣工资,也算是为公司节约成本。全公司的人知道后,当天就有几个人提出请假,公司也出了规定,限人数限天数,部门领导心里有数,以免造成动荡。
惬意的工作来了,有人去找了兼职,有人多花时间在睡觉吃饭上,各有各的活法,就看你怎么选择。王萌离了婚,现在是单身,而我上了年纪,如果我不去说,也没有人打听我,都觉得我像大多数人一样,妻儿在家,独身在外打拼,我常去找乐子的那一排门店面临拆迁,生意已经不做了。失落的我去了几次附近的一个广场上闲坐,晚风阵阵,凉意袭来,湖中矗立起几位科学家的雕像,怪就怪这严谨的态度。我坐在长椅上,像一处塑像,天色惭惭暗了下来,照明设施陆续开启。现在和迷路没什么差别,周围都是陌生人,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对这个年轻人产生出哀怜的念头。
不久之后我发现自己病了,本来由伤风引起,但我没有在意,接着吃了辣的食物,还有呼吸到不好的空气,连续两天晚上睡觉时候一直咳嗽,很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嗓子难受,只想喝水,说话是试探声音哑了没有。我躺在床上不动,只是为了让双腿得到休息,我感觉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我的腿关节处吞噬,没有人知道我的痛苦样,想想是这样,在我遇到烦恼的事时,只有靠时间去疗伤,又是很晚才睡着,梦中的我坐在轮椅上,行动的自由一失去,我惊呆了,以前思想的完整却使我很少考虑到身体,如果我引以为豪的身体垮下了,我只有坐着或是躺着,成为一个废人。我想起看到过一些老人侧着上下楼梯的情景,真是岁月不饶人,岁月给过我无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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