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狠狠打了一个哆嗦:“不不,车上还有狼。”
“什么!”士兵双眼一瞪,握住刀鞘利落抽出,银光一闪,深夜黑暗中刀剑的声响比刚才的野狼更令人胆战心惊。
杏儿吓得捂住耳朵蹲下,林琅急忙解释:“是死的,我们太害怕了才下来的。”
士兵皱着眉头,将刀入鞘,不耐烦道:“赶紧上车,等到了那边再帮你们搬下来。”
林琅拽着浑身无力的杏儿,又拖又拉的上了马车,杏儿颤抖着紧紧抱住她的胳膊,全程闭眼不敢去看那随着马车行走微微摇晃的狼尸。
林琅想去看平叔的伤势,杏儿怕的不肯放手,她只得一边握住杏儿的手,一边探着身子去看平叔,揭开先前她慌乱盖在他头上的布块,发现已经止血了。
心下一松,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就像她那时祈祷的一样,真的没事。
马车一顿停下,布帘被掀开,士兵错愕道:“怎么还有一人?”他上下打量这人的穿衣打扮,问道:“是你们的马夫?”
林琅点头。
“那怎么倒这儿了?”他观察到卡在窗口的死狼,联想刚刚林琅的话,猜测是不是这马夫以命相搏杀狼护主,他是士兵,对这种义勇的行为很是欣赏,顿时神色和缓道:“此人是否身亡?”
林琅摇头:“没有,只是伤了头,士兵大哥能帮个忙吗?我们抬不动他。”
有这样的义仆,想必主人也是品性高洁,他点头:“等我一下。”
他很快找来一个人,那人见车里有两个女人,一个吓得闭目浑身直抖,一个还算镇静但满脸是血,窗口上横着一条死狼,下面卧着个生死不知的男人,整体狼狈不堪,足以想象车内之前的凶险境况了。
两人先将卡在车窗上的狼尸搬走,随后搬走平叔和受伤的人一起救治。
那娃娃脸的士兵以为她是随商队而行的内眷,问她要不要去找自己的父亲或兄弟,林琅向他说明自己只是跟随他们一同上京,她留了个心眼,说她在商队里认识一位姓牛的亲戚,托他帮着问问,是否安好。
这士兵很重人情义气,当下答应:“我叫叶同,要是还有难处喊我就行。”
他的同伴如同终于抓到机会,笑话他道:“哎呀大桶子你还挺怜香惜玉啊。”
叶同啐他一口:“满脑子污秽,我是见她仆人义气才相助的。”
“不必说了,我懂,赶紧过去吧。”
车里没了死狼,杏儿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不再像之前害怕紧张,林琅心中却是翻江倒海,她下了马车,四周火光大亮,士兵们严谨有序的救治伤患,安抚人心,人数大约有三十多人。
她发现商队的马车大多还绑在原地,怕是出事时根本没来得及跑,即使没有亲眼看到,她也能从空气中蔓延的沉重肃杀想象出当时群狼攻击,众人无法抵抗仓皇而逃的惨状。
地面狼藉一片,不远处有一条长长被拖动的痕迹,两边各有五条细长的抓痕,最后以一滩暗红深色的血液戛然而止。
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几头狼将人往林子里拖,而人无助的大喊挣扎,十指深深嵌入土地,指甲脱落也反抗不了最终被吃的命运。
耳边充斥着不远处商队人的哭喊。
“我弟弟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嘴角有个痣的!”
“我的脚,我的脚怎么没了!”
“兵老爷我求求你们再去林子里找找,我看见我哥被拖进去了,我真的看见了!我只剩这么一个哥哥了啊。”
这些声音含着浓浓的痛苦,询问时语气含着一丝希望,落空后撕心裂肺的哭腔,这些声音无比凄厉,不依不饶的不断钻进耳朵,令林琅直觉得脑皮炸裂,不忍再闻。
“怎么会这样呢……”林琅捂住嘴,忍住胃中不断翻涌的呕吐感。
商队走了那么多次,本以为会平平安安的怎么会在变成这幅惨状。
真的是太惨了。
空气中满是腥气,伴着伤痛者的呻`吟,生还者看到亲人尸体的哀嚎,更多的,是士兵行走时盔甲摩擦的冷厉声响。
冰冷又强硬,唯有一簇簇火把的焰光能温暖一二。
***
这一夜异样漫长,林琅伫立在车前久久未动。
商队的货物完好,人死的少伤的多,他们只防山林匪盗,没想过会遇到这么多的野狼袭击,还是在众人做饭歇息的时候,被杀了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