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属于大海,不属于他的精锐,好趁此收了兄弟兵,造一支自己的强军。
睚眦果然出了一片海,愤怒不已,带着海兵,在晃荡的海面与魔王周旋,他独自飞身上天,化作一条橙龙纠缠厮打。
漆黑的天上闪烁着橙光,每一束光都充满法力,融了海兵的武力,使疲惫的负天鳌难以招架。
马将军得了昊王授权,重整旗鼓,向魔王有序的投石射箭。而昊王怒发冲冠,剑指苍天。翻滚的天转起旋涡,把阴云搅碎,吸起山中的水、火、死尸,撕开坚硬的岩石,带走巨石滚滚——都碾成粉末,合成万道金光,击向魔王。
睚眦变回人身,拔出恨天剑,迈个箭步逼向负天鳌,左砍右斫,那剑沾了灵气,摇摆成龙形,汇集了万千法术、三昧真火,随着睚眦的剑法,砍向魔王。
明光万道,黑云碎成块,落下海。
“你以为你们伤得了我?”负天鳌在光幕后又聚集起一团黑云,自己藏好,嘲讽道。
大笑的睚眦猛地转身,被一团黑烟击中,半身功力输向魔王,好在他及时斩断烟丝,迅速坠落,蒲牢跃出海面接住他。
“拜见昊王!”蒲牢扶住软绵无力的睚眦,半跪在昊王面前,拜道。
“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些繁文缛节!”昊王跨在马上,抱着王后,把他唤起,又看着负天鳌,说,“这魔王躲着不敢出招,看来气数已尽,不怕他虚张声势,我们得给他致命一击!”
“你还有多少人马?”蒲牢问道。
昊王看着遍体鳞伤的武士,惆怅满怀,心里骂起挚尹来。蒲牢看懂了昊王心思,不再追问,倒是王后反问他:“你们龙宫的兵呢?”
蒲牢环顾身后精锐,道:“我龙宫精锐尽出,九龙湖军也整装待发!”
“也就是无兵无卒喽!”王后替他解释道,“哪有统帅离开军队独自犯险?”
蒲牢知道根本没什么湖军,王上迟迟不发令,湖军难动,他是担心睚眦出事,偷偷来的,幸好及时赶到。
“还说什么?!”马将军猴急道,“趁这魔王元气大伤,我们赶紧动手!”
说罢,马将军拿着长斧,叫嚣着冲上云霄,使一招锁天寒,锁住了天地的寒冷,大雪骤然,裹起黑石、黑水、火焰、天地、尸骸……在寒风的侵蚀下,碎裂。
负天鳌被封在冰雪中,又有在其中烘烤,被火烤化的冰混合了他的汁液和漫天的黑水,黏稠得贴他身上,像金刚链,越是挣脱,越是紧缚,越是火辣。
昊王这才重新审视起他来——挚尹唯一推心置腹的怪物,炼出了人形、人语,却不被昊王器重,只让他做了身边的侍卫头头儿。马将军不像其他武士那样丑陋,甚至不像多将军,他有自己的英武:
虎背熊腰,孔武有力,通体亮蓝,方脸宽广,布满了龟裂的皱,凸起了圆圆的眼——一圈黑,一圈黄,点一颗墨蓝的珠。鼻翼扑张,红唇光亮,刻下暗紫色的竖纹,紧裹一起粗莽的麻衣,若相互缠绕的蟒。背负巨斧,浑身冰凉。
而此时的他,与纷纷的雪花,一起扬扬。
就差最后一击——
这时候,挚尹赶来了,望着马将军,心中潸然,麾下妖魔鬼怪组成的劲旅,祭起“挚”字旗。
这些鬼怪,有十二生肖的幻化,也有枯骨的实在,更有天兵的素质。困了这么多年,不管是骨是人,都是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深陷的眼穴中早就没了目光,他们火速围上魔王。
枯骨易散易合,拆下股骨、肱骨便可冲锋陷阵,残体还可嬉笑怒骂;天兵变换阵法,操着各般兵器。
束缚着的负天鳌被骨棒四周殴打,每次都是无极光,光芒四射、一击成灰;天兵上蹿下跳,左右施法,紧紧缠着魔王。
昊王使出了昊天剑,把他的白灵冲向负天鳌;蒲牢也提剑上;几十万鬼兵大乱斗。
负天鳌自感元气尚未恢复,先前吸取的功力消耗殆尽,而今所采众功法,又太紊乱,不可遽用。
它需要一处静地修炼,所以他使了个障眼法,发几声惨叫,炸毁面孔,不知所踪。
一场鏖战,鬼兵散落,天亮了、海静了、天台山只剩断壁残垣。
“魔王灭了!”挚大叫。
武士发出怪异的声响,庆祝胜利;鬼兵也在欢呼。
可是睚眦瘫软地躺在地上;蒲牢也跪地上,用剑撑着;昊王躺在王后怀抱。
眼下,就只有挚一个完人,带着劲旅。
“送王上还宫!”挚向武士下令。
然后蒲牢用所剩无几的气力阻止挚:“不可,负天鳌连天帝都难斗,死了又重生,怎会如此轻易被消灭?”他用上气不接下气的语调继续说,“我们应该立即休整,万不可掉以轻心,废了军备!”
挚大步走近,带着几分戏谑,说:“负天鳌灭了,你也在天上见了,为何还危言耸听?”
“正是我见了,没发现它半点遗留,才觉得有诈。”蒲牢终于支撑不住,趴在地上。
“素闻龙四公子倔强,果非妄言,”挚讥笑他,又向昊王作揖,接着说“请王上赶紧还宫,修复仙山,重整威风!”
昊王艰难抬起头,口中吐着血,道:“孤不走,孤要率军在此防着魔王!”
王后哭泣着给她擦拭鲜血,轻轻叫着“王上”,又朝挚号啕:“既然王上不走,挚尹你赶紧布署武士和鬼兵备战!”
挚尹拱手称是,却让武士强行拉起王后、搀起昊王,道:“王上,趁此大好时机,修宫、修山,休养生息才是要务!”
昊王拼尽最后的气力,坚决不走,还带了责备轻声言道:“孤答应你找鬼怪,就是为了对付魔王,而今魔王未死,怎么就走?”
“魔王已死!”挚尹争辩道。
“孤说未死!”昊王吼他。
挚尹向武士使了眼色,道:“带走!”
“挚尹,你想干什么?”王后开始怀疑起他的忠诚来,又提高了嗓门,道,“你想干什么?”
挚尹下拜,阴笑道:“那就请王上恕罪了!”
只见他一个飞身,撞开挟持的武士,推开前来拉扯的王后,掐住将死未死的昊王的颈,道:“你为王,全是我的功劳,我替你杀死兄弟、勒死先王,才让你稳坐江山,你却怠慢于我,重用妖孽!”
昊王震惊了,死死抓住他的手,痛苦地骂:“原来……原来你是如此丧心病狂!”他仰天长叹,“孤的父兄竟死得如此凄惨!孤要杀了你!”
他挣扎着想推开挚,王后从旁袭来,挚顺手一扇,就是吞云吐雾之招,熄了王后的火术,也落了昊王。
他和王后厮打,一个至冷,一个至热,跳跃着、叫嚣着,击掌、出招,有朱雀在飞,蟒蛇吐寒。
一阵掌声,惊挠众人,是负屃涂着粉色的腮红,妆如女子。他从九龙湖而来,听蒲牢的拜谒,骂他不懂规矩,命龙兵押下听候发落。
再看看睚眦的伤,悄悄在他耳边吹语:“你放心,橙龙湖孤帮你安排了!”睚眦口中嗫嚅,怒目圆睁,挣扎再三,终咽了气,被负屃收了龙心。
他的扇子扇出剔龙骨刀,扑向交手的挚和王后,两人敏捷的躲闪,倚着岩壁对视着仇恨,可是有一枚扑空的飞刀,在回转时,伤了王后,水一般的寒冷几乎把她摧毁,几度昏厥。
飞刀割破岩石,让一方巨石轰然而倒,浓烟散尽,残留的仙山裂了一通缝,那躲藏在通天的天台臣僚,更加惊魂未定,恐惧地四处寻路、艰难地来见昊王。
扶正衣冠,一拜再拜。漠不关心昊王为何瘫坐地上、为何无精打采,也无人理会王后的伤势。
只是说自己如何祈祷、如何想办法、如何着急……如何如何……
只有大祭司扶起他的女儿,老泪横流。
昊王只是苦笑,他已没了说话的力气。
看倦闹剧的负屃不满被晾要一边,摇着扇,喊道:“诸位,天台山国完了,不如与我为臣?”
“你是何人?”一个大臣问道。
“孤乃一片海龙王!”负屃环指着大海,自豪地说。
“那海不也遭了殃?要你来管!”
“对,不要你管!”“不消你在此假惺惺!”……众人一齐唱和,朝他挥手。
负屃早已料到,拈指对着挚,请他来,而又笑道:“挚尹,你说句话。”
“龙王若有意相助,我山国便诚心相交!”挚走过来,朝他下拜。
大臣们傻了眼,有人惊异,更高声诘责:“挚……你怎么……错拜王上!”
也有人骂他:“糊涂了,人族拜龙王?”
挚尹轻蔑道:“我们的王上,哪有王者风范!”
“你大胆,说这等悖逆的话!”“乱臣贼子!”
挚尹狂笑,他转动掌心,积起一团寒气,突然推向大臣,几个人倒地,化为寒冰、破碎成冰渣。
“我是乱臣,你们便都干净吗?”挚开始大吼大叫,他的功力再一次积聚,惊吓了鬼怪,开始乱蹿,十分疯狂。鬼怪推搡大臣,推人坠崖,骚扰王、后,调戏挚尹,得罪负屃。
难缠的小鬼,扰烦了挚尹,他甩了袖子、缩了缩脚,把小鬼赶走,可是恼怒的负屃,叫起贴身的龙兵,冲进鬼兵里。蒙面的龙兵,裹着青衣,戴着尖顶帽子。甩着双截刀,飞上、冲下、左闪、右躲,一会儿隐身,一会儿分身。
三下五除二便杀光鬼兵,留一地碎骨、死尸和一群呆滞的人。
曾经信誓旦旦的大臣,有的慢慢屈了双腿,慢慢地都屈了腿。
负屃高傲地站着,挚尹端手下拜。
此刻,负屃心中难掩猖狂,他笑着走来,却掠过挚尹,到昊王身边,俯下身子,指着背后的天台臣,说:“你的臣,都成了我的臣,你何不拜我,继续做王?”
昊王挣扎着想爬起,但无能为力,口中喃喃:“昊天家族自有骨气!”
负屃一掷衣袖,骂道:“不识抬举!”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大王,我拜你!”
负屃回身直言不讳地说:“你拜我,我怕你在背后捅刀子!”
挚缓缓下跪,道:“我天台山昊天家族,传至今王,已是此样……”他指着已经没了生气的昊王,说,“行将就木,王后无嗣,绝后已是必然,按我先祖与太祖王的约定,绝祀当传宰家。”
“今日当尊我为王!”挚朝着众人,突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吓人一群人,一片一片地跪。
挚笑了,脸上肌肉抖动起,抬手指着大祭司,唤道:“大祭司,为孤加冕!”
王后勾起父亲的衣角,摇头苦求。
大祭司点点头。
挚阴笑道:“你的事,花月的身世,要我说?”
大祭司放下花月,慌张起身,逼进挚,满眼仇恨。他的手颤抖起来,升起冠冕,悔恨地递给挚,为他带上,负屃认他为王,他认负屃是山海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