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早已取得批文,可不想事发突然,故痛责你,让我宣文,师弟请!”
空悔抱头痛哭,伏在方丈尚存温热的身体上,抽泣。
“我不想做这住持!”
“仙佛之躯不见了踪影,神庙浩劫,只有你能担得起这个重任!”
“还有这么多师兄弟……”
空悔向方丈行礼,推开护法,走出殿门。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红芰湿了,看着久别的劉瑶,她呜咽,激动得冲上台阶,敞开怀抱,喊着“瑶”。可是空悔往后一退,用一只单掌隔开了红芰,轻悄悄地说:“施主,贫僧法号空悔。”
红芰愣住了,她想伸手触摸那一张脸,可是空悔一的扭头,改成了巴掌,她恨恨地说了句“骗子!”
推倒空悔,捂着胸口,指着他,骂:“你这个骗子,当初抱我怀中,一字一句,讲着情话,情意绵绵,让我倾心,没想到睡了一夜,再睁眼,就是孤寂,你好狠的心!”
红芰拽起他,拖到殿下,按下他的掌,让他发誓“与红芰不离不弃”。空悔看着她,眼角透露出欢喜,可还是举起了手,默默颂经。红芰哭了,用力剥着他的衣服,说:“你给我脱了这层皮,和我走!”可是空悔一动不动,但是心中滴血、眼中流泪,红芰滑了手,跌落在地,空悔迈开了脚步,弯下了身,红芰伸起手臂。可他却换成绝情的话语:“施主,当心。”她偷偷缩手,拍打着地上的积水,自己爬起,空悔业以转身,她才猛然看见那满身血痕,追上去,抚摸着后背,痛苦流涕:“怎么伤成这样?”
护法走来,施礼再说:“住持为了救你,偷开神门,不慎放入妖魔,受了责罚!”
“对不起……对不起……”红芰哭泣道,“谢谢你救我!”
“贫僧只是引路人,救你的……”空悔抬头看着红芰,左右为难,他不知该说是自己,还是他人,所以闭口不提。
“是谁……是谁……”红芰偏要问人结果,不顾他的伤痕,又推搡起他来,她想要的,无非就是劉瑶的心。
“是张翕仙人——”空悔埋下了头,红芰震惊得连连后头,不敢相信这一切,她猛烈地摇晃着空悔,凶巴巴地大喊大叫:“那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已经走了,和一个叫‘黑昱’的,去了什么……”护法显然不懂风情,又在一旁平静地解释,红芰瞪他一眼,仍不愿相信,他呵一声,对空悔凶眼,吼道:“你说是他,你把他找来!”
“神仙已经……”
“滚!”
红芰四下张望,清风冷雨中,空无一人,她不知该喜,还是该悲,默默地在风雨中,踢起雨丝,苦笑着:“哪里有人,你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大骗子,此生,我便与你一刀两断!”
红芰说罢,用指甲斩下几缕头发,抛在天上,转身跳着台阶,突然驻脚,她哈哈大笑,迅速抹了一脸的泪,转身向空悔下腰行礼:“小女子几日叨扰,给师傅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护法客气地笑。
红芰伤心地离去,空悔看她的背影,和几缕头发,放低了手掌,口里胡乱地说着经。
青丝飘飞,雨丝又急,眼见着落地成流水,空悔弯腰拾起,双手合十,看着苍天,闭上眼睛,默默想着故事。
大皇子在天上,听着观风使的叙说,自鸣得意,想信佛之人就是忠厚,克始克终,谨奉上天,一道圣谕便办得稳妥;可负天鳌所谓“魔君争功,毁庙坏像,被和尚所伤,被龙王所救、伤了和尚,却丢了仙佛泥塑”让他火冒三丈。
对负天鳌降下严旨,把人间打个底朝天,也要找到神佛,拜伏于他。
一片海的最深处,黑暗阴森,波澜不兴,有一方突兀的礁石,石中有洞,洞中不见半滴水动,光芒万束,万千神佛安然而立,只是乱了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