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在鱼群之中找到一条鱼,在一堆枯叶之中找到一片树叶,在数千人之中寻找到大正净的方位,这些都是几近全无可能的事情。但对于大正净而言,对于失去了双眼、全凭听力来判断目标所在之处的大正净而言,这里除了嘈杂了些以外,对于他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坏处!
“从你们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我就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只是虽然我能听到你们,但你们却永远无法在这人海茫茫之中找到我的位置。”
他微微顿了顿,阴恻恻的声音忽然从铁怅的左侧飘到了右侧:“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掩护,每一个人都在替我掩盖行踪,每一个人都在告诉我他们所能看到的一切——在这里,我有无数双眼,也有无数只耳。如果不是姓师的太难对付,那么这里就是我最完美的猎场。”
话音未落,一柄寒光闪闪的朴刀,骤然自人群之中刺了出来,直直地刺向了刚刚翻身起来的铁怅的胸膛!
这是杀招,是置铁怅于死地的杀招——朴刀并不适合暗杀,但却是大正净最顺手的兵刃。既然他拔出了自己的朴刀,那就意味着他准备以这一次袭杀作笔,为铁怅并不怎么漫长的生命就此画上一个句号!
只是显然,铁怅还不打算在这里了解自己的一生。
所以他抬起了手。
他不会内功,他的动作自然也没有大正净快。然而在大正净的朴刀刺出来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率先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中,是他那柄白绢折扇。
铁怅的折扇看上去实在是平平无奇普通至极,但若这折扇真的只是一柄普通的折扇,那么铁怅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它举起来了——这折扇的白绢扇面似乎隐约带着些许光芒,那光芒让折扇看上去多了几分透明,也多了几分诡异。
因为那扇面并非普通的白绢,而是由极西的欧罗斯寒蚕的蚕丝制成。
朴刀在刹那间便来到了铁怅的身前,然后便带着浩瀚的力量刺在了铁怅手中的折扇之上。只是那折扇却并没有如同大正净所想象的那般被一分为二,蚕丝制成的扇面与朴刀接触的位置被大正净手中的朴刀戳下去了一个深深的凹陷,但扇面却并没有被斩开,而是就这么诡异地架住了大正净刺来的这一刀!
只是虽然扇面未破,刀锋也未能入体,但那刀上的力量,却依然实打实地传入了铁怅的手臂之中!
铁怅顿时闷哼一声,持扇的手臂也在刹那间发出一声脆响,整个人顿时倒飞而出,撞得无数赌徒或惊呼或怒吼地倒向了一旁。于是刹那间,数十个各不相同的声音在刹那间一并传入了大正净的耳中,身在暗处的大正净只觉得自己的耳中顿时一阵嗡鸣,原本死死锁定在铁怅身上的耳力,也由于这突然炸响的声音在刹那间失去了原本的能力。
于是大正净停住了脚步。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由于他的耳力实在是太好了些,许多时候突然响起的嘈杂与喧嚣会令得他不由自主地短暂耳鸣刹那——这种情况他遇到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这早已不足以让他感到惊慌失措。他只是迅速地将朴刀插回了腰间,摸了摸自己粗布麻衣之下的那剩下的九柄尖刀,冷笑着缓缓闭上了眼。
他在听。
倾听。
“......他娘的,哪个混蛋敢......”
——不,不是你。
“......师爷的赌坊里也有人敢闹事?这可实在是......”
——也不是你。
“......那厮是谁?看上去好像伤得不轻啊......”
大正净轻轻地睁开了自己空洞的双目,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近了,很近了。
“......嘿,看来有谁输红了眼下了杀手,师爷可不会放过这种人......”
“......血也是红色的,老子可算是见着了点红色沾沾喜气,来来来咱们继续......”
“......他娘的,这可真是血光之灾,老子这一身衣物可值不少钱,刚才那混蛋居然敢把血弄到了老子身上......”
“......这人向东走了,难道说那下手的家伙在西边?你我可得离西边远一点,莫要节外生枝......”
大正净的呼吸蓦然一顿。
他缓缓地垂下了手,握住了腰间朴刀的刀柄,残忍的微笑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东方。
他迈开了脚步,保持着和周围的人们同样的步伐,毫不起眼地、并且随波逐流地走向了方圆赌坊的最东边。他看上去不像是在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反倒更像是被人流裹挟着不由自主地走向了东方而已,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他的动向,也没有人会对身边这个身材平凡、穿着粗布麻衣、戴着一顶破斗笠的江湖人投去任何一瞥目光。
“铁怅......”
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空洞的目光之中难得地涌现出了一丝残忍。
“等老夫解决掉你,下一个就是那边的蔺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