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普通至极的小院。
两间厢房一间主房,房屋的砖瓦虽然早已算不上新,但也还不至于破旧到荒凉的地步;院中的天井里养了些花草盆景,蔺一笑对于此道并不熟悉,但纵使如此他也能够看出来这小院主人对于花草的喜爱——那些花草并非什么名贵品种,然而小院的主人却依然将它们修剪得极其精致,对于花卉盆景的喜爱自然也可见一斑。
蔺一笑望着那堆盆景,忽然轻轻地眯了眯眼。
——花草被修剪过,而且是最近才被修剪的。
换言之,这座小院里原本便住得有人,并且至少最近小院的主人都呆在这间小院里。
能够在戌亥八街置办上一处这样的宅子,家里再怎么说也该有一两个老仆才是,但大正净破门而入之后,不但这小院的主人并未露面,就连院子里的仆役也没有出来看看声响,这之中显然透着古怪。
蔺一笑轻轻地抽了抽鼻子。
空气里没有血腥味,只有花草传来的清香。
这并不代表小院的主人一定还活着,只代表他们没有被人刀杀。
但那和他无关,他不是八街街吏,没必要替某个无辜的八街人主持公道,甚至就算对方死在了自己眼前,那也与自己无关。他是天老帮的帮主,他只需要对自己的帮众负责,除非这小院的主人恰好就是自己帮里的弟兄,否则蔺一笑只怕是连眼皮子也不会眨一下。
既然蔺一笑能够成为戌亥八街的几个人上人之一,他就绝不可能是个心慈手软正气凛然的好好先生。
院子里的两小一大三间房屋里尽皆一片死寂,连半点动静也听不到。而蔺一笑就站在小院天井的最中心处,冰冷的目光从左到右,缓慢而慎重地扫过了自己能够看见的每一寸土地。甚至此时此刻,他的身体也已经缓缓地伏了下去,那代表着他已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警惕状态。
他并不是在提防着大正净。
因为大正净就在最右侧的屋子里,从他踏入小院的第一步起他就已经知晓了。
他提防的本就不是大正净,而是这小院里的另一个人,另一个让他感觉到了巨大威胁的人。
能让他感觉到危险的人绝对不多,佛爷算一个,师十四算一个,铁怅也算一个,其余的就算是包厨子与裴克,加起来在他眼里也最多只能算一个——至于躲在暗处的那人,此刻虽然他还尚未现身,但蔺一笑却已经感觉到了对方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危险气息。
“这八街里,高手不少。”
蔺一笑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中间那座主屋门前,冷冷道:“师爷佛爷自然是江湖上头一等的高手,九子第二的龙擒虎、七个高僧的前三位、包厨子和老裴、以及四行当的老生,也同样算是难得一见的好手。”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前咧了咧嘴:“但他们都没有这样的杀气,这种连收敛都收敛不住的杀气——噢,一定要说的话,其实八街里倒是还有一个人有着和阁下一般的杀气......”
他微微顿了顿,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怪笑道:“那就是我自己。”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地面,骤然炸开了来!
一柄极其古怪并且奇长无比的尖刀如闪电一般探到了蔺一笑的眼前,他最后一个字甚至尚且还在嘴边,那尖刀的刀尖便已然离他的瞳孔不足一寸!
尖刀来得实在是太快太快,快到连蔺一笑都有些猝不及防,令得那尖刀轻而易举地便来到了他的身前。他虽然早有戒备,但始终没有想到自己的对手居然躲在地面之下,并且他眼前的地面也毫无半点破绽,根本看不出任何有人躲在其下的蛛丝马迹。
电光火石之间,蔺一笑的上半身顿时向后倒了下去,一个铁板桥险之又险地闪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但纵使如此,那尖刀也依然在他的眉心与额头之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虽然伤口不深,但却触目惊心!
锵!
蔺一笑双掌骤然探出,他的动作也很快,若非那偷袭者以有心算无心,那尖刀原本该根本碰不到他才是。只见他身体依旧保持着后仰的姿势,但双掌却猛然在自己身前一合,顿时便死死地夹住了那柄刺向他眉心的尖刀!
然而他对手的攻势,却远远不止如此。
一点寒芒闪过,第二柄尖刀自下而上,以一种蔺一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与方向斩向了他的腹部!
这攻击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了些,既然第一刀是直刺向了自己的眉心,那么第二刀也应该是从同一个方向斩来的才是——然而他对手的第二刀却是从地面自下而上袭来的,以蔺一笑的身高来论之,想要直刺他眉心时同时自下而上斩向他的腹部,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要做出这样的动作只有两种可能,一者是双臂大张开来,一臂在上一臂在下、用一个近乎滑稽的姿势发起攻击;另一者则是对手天赋异禀,居然能够靠脚掌握刀对自己发动攻击。
前者听上去有些可笑,但也不过是出人意料了些罢了;后者则过于天方夜谭了些,那柄尖刀足有半尺宽四尺长,显然不是能用脚掌去握住的武器。
但蔺一笑却不这么想,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尖刀自下而上,换作别人,这一刀恐怕就能直接开肠破肚——然而蔺一笑不是别人,他是蔺一笑,笑傲八阶的天王老子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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