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彼此之间根本就陌生至极。
老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了身,重新望向了柴房之内。
他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因为他发现今天自己似乎太过警惕了些。
师爷门下九子,连他们彼此之间都无法做到亲密无间,譬如龙擒虎与褚穷途,譬如第七子常关山与第八第九的曲终任散——铁怅与蔺一笑不过是两个外人,又如何可能与这九人尽数交情匪浅呢?
“铁大人,蔺天王。”
老生抬起了头,看着天空渐渐变弱的雨势,微笑道:“雨停了,该结束了。”
柴房之内,铁怅虚弱地靠在门扉旁,看着老生一言不发。
蔺一笑一手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另一只手缓缓地捏成了拳头。
辛词调转了八牛弩的方向,远远地对准了老生。
暴雨骤停。
这场暴雨来得古怪,去得也古怪至极。
此前这天地间只剩下了暴风骤雨的呼啸声,然而当这场瓢泼大雨在瞬息之间云散风止之时,众人这才发现,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安静。
安静,安静到死寂。
像是乱葬岗一般的死寂。
铁怅抬着头,看着庭院里那棵巨大的桂花树,看着桂花树树梢上的那一滴雨,静静地等待着雨滴落到地面的那一刻。
雨滴落到地面,庭院里的安宁在瞬息之间便会被打破。
这一片死寂被打破的同时,老生也就该动手了。
——只是他没能等到那一刻。
因为打破这一片死寂的却不是雨滴落到地面的声响,而是靴子踏在水潭之中的声响。
并且那声响不止一声,而是两声。
老生的瞳孔骤然一缩,下一秒,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回过了头——映入他眼帘的,却是握着铁算盘的荀觅,以及手中拈着数十根绣花针的第五厉害!
——他们的目标不是老生,的确不是老生,和他们刚才所说的一模一样。
——因为他们的矛头,已然对准了墙边的生老病死!
“两位,这是何意?”
老生深吸了一口气,骤然向着荀觅与第五厉害的方向踏出了一步,目光之中满是恼怒:“难不成两位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给老朽使绊子的?”
荀觅没有看他,但一条眉毛却已经挑了起来:“老爷这话可说得让小的有些听不懂了,小的方才不是说了吗?您继续忙您的,小的也有还要处理的事情——眼下小的便在处理小的的第二项工作,若是老爷没有别的事要叨扰,还望往后退个两步、莫要被波及了为妙。”
老生咬紧了牙,瞪着荀觅一字一顿地道:“老朽,有些不懂荀四爷的意思。”
“唉。”
荀觅一脸烦躁地侧了侧头:“您的时间很宝贵,小的的时间也很宝贵,若是换个时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遗憾的是现在小的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向老爷您解释,所以还请老爷您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老生怒道:“老朽在问你话!”
“任务。”
第五厉害终于再一次张开了口,他看着老生,咧了咧嘴古怪地笑道:“很值钱,他们。”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老生笑得愈发开心:“佛爷,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