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幺。”
“大哥。”
铁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你去找陈三,帮我传句话给他——让他亲自去见一下卓三公子卓越,如果卓三公子醒过来了的话,请他立刻赶来医馆,十万火急,千万耽误不得。”
左幺的脸色微微有些奇怪:“大哥,眼下咱们兄弟几个之中最忙的便是陈三哥,为何不让我去——”
“不,让他去。”
铁怅摇了摇头:“还有,让他去与包厨子见一面,若是包厨子能够与他一道前去的话便再好不过。”
左幺睁大了眼睛:“包厨子?走卒一向两不相帮,他为何要——”
铁怅打断了左幺的话:“包厨子不是傻子,若无意外,眼下四行当的败局已然只是时间问题,他若是还想当墙头草,事了之后也只会被人连根拔起。走卒已经是我们的人了,虽然走卒里大都是些功夫粗浅的伙计,但包厨子的功夫却能够在八街之中排的上号,算得上一大助力。”
左幺略一犹豫,轻声道:“可是大哥,包厨子的女儿是柳红妆。”
铁怅有些意外地看了左幺一眼,忽然笑道:“你变聪明了。”
左幺连忙拱手:“莫非大哥是特意要把这个消息走漏给柳红妆,以便就此引蛇出洞?”
“蛇已经出洞了,我只是打算将蛇聚集在一起,一口气全部斩掉罢了。”
铁怅温和地笑了起来:“卓越是个很好的诱饵,老生不得不吞下肚的诱饵——若是单单一个卓越此刻出现在大街上,以四行当现在面对的局面,老生也只能暂时忍住心中的气不管卓越;但现在,天老帮找卓越有十万火急之事,身为老生,身为四行当的大当家,老生绝不会坐视不管,势必要想办法活捉或是杀死卓越。”
“而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
铁怅微微顿了顿,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冷冽:“便是老生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大鼓。”
左幺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他看着铁怅苦笑道:“大哥,听您的意思,老生似乎从一开始便对卓公子图谋不轨?”
“我也是在与老生交手时才意识到的。”
铁怅叹了口气,有些惘然地道:“或者说,师老赌棍过来帮了我一手,否则我还真不一定能够发现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是为了他自己,毕竟若是卓越真死在了戌亥八街,那卓家与陛下的怒火可不单单只会烧到我一个人的头上。”
左幺叹了口气:“大哥,您还是直接说结论吧。”
“——老生姓唐。”
铁怅咧了咧嘴:“我不知道他姓唐,只有经历过十六年前的那些人才知道。”
左幺微微一愣:“唐?”
“是啊,唐——唐门的唐。”
铁怅长叹一声:“老生擅长拳脚功夫,而唐门擅长的乃是暗器与毒术,纵使老生姓唐,他也不见得便是唐门中人。可是‘擅长’并非‘只有’,唐门的绝技之中也有枯株朽木拳这样的狠毒拳招,也有毒蝎剑法这种可怕的剑法。如此说来,既然蜀地与苗疆相去不远,唐门的俊杰与苗疆的荣克女们联姻之事也不在少数,毒术与蛊术又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这么一想,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左幺咳了咳:“麻烦大哥也帮我解一解,小的实在是不太明白卓公子到底怎么得罪了唐门。”
“卓越没有得罪唐门。”
铁怅缓缓地闭起了眼睛,喃喃道:“得罪唐门的是卓王孙——或者说,得罪老生的人是卓王孙。”
“卓王孙?”
左幺眨了眨眼,忽然瞳孔骤然一缩:“我明白了!当年卓王孙连战六山四门传人,十战十胜,好几位传人在惨败给了卓王孙之后便彻底心灰意冷,武功也就此一落千丈——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年唐门的传人,便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年轻人!”
“他当然无父无母。”
铁怅依然没有睁开眼睛:“荣克女生性放荡,又好阴阳调和之术,能把这孩子生下来便是极其罕见之事了;而老生——嘿,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老生居然在唐门之中待过一段时间。”
“以老生的天赋,又和唐门有些血缘关系,唐门自然是不肯放过这样的年轻俊杰的。”
左幺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后来老生显然是背弃了唐门,这才落脚到了戌亥八街之中,而唐门之中也就此将这个人存在的痕迹抹消得一干二净,那孩子也就此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看来,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还不止如此。”
铁怅叹了口气:“因为还有一个人,他的目标也是卓越。”
左幺睁大了眼睛:“还有一个人?”
“我刚才说过了,若是卓越死在了戌亥八街,陛下与卓家的怒火顷刻间便会落到戌亥八街的每个人头上。天塌了个儿高的顶,而戌亥八街最高的人便是佛爷和师爷,或者顶多再算上一个闭门不出无数年了的梅天理。”
铁怅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声道:“个子高的人虽然看得远,但天塌的那一刻,死得最惨的也是他们——对于某个人来说,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左幺愣愣地看着铁怅:“谁?”
铁怅叹了口气:“骆轻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