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生死了,刀马旦死了,大正净死了,身为末丑的骆轻侯逃离了八街。”
“大鼓死了,小板死了,竹笛被文四带走,生死未卜。”
“四行当彻底烟消云散,大鼓军全员力战而死,小板班在文四手中全军覆没,笛鬼则因为竹笛的落败而尽数变成了行尸走肉。”
“包厨子率领走卒彻底归顺天老帮,裴克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二日将两座商行名下的店铺赠送给了天老帮以表诚意。”
“而天老帮则付出了战死了数十人、左幺重伤的代价,除此之外并未伤筋动骨。”
师十四缓缓地将手中的八街邸报放回了桌上,看着盘膝坐在蒲团上的佛爷皱眉道:“他们这一战打得很漂亮,非常漂亮。”
“那又如何?”
佛爷双手合十低声颂着经,阳光从窗外射入屋中,但却没有一缕落在他的身上:“阿弥陀佛,不过是又增添了无数的杀孽罢了。”
师十四用食指敲打着木桌的桌面,缓缓道:“你知晓这一切。”
佛爷哦了一声:“你指的是什么?”
“一切的一切。”
师十四看着自己的手指,漠然道:“你除了不知道老生会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以外,其余的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有人想要卓越的命,有人想要小犬儿的命,有人想要毁掉整个八街,或者说用毁掉整个八街这件事来吸引某些人的目光——你知晓这一切,但你却什么都不说。”
佛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吗?”
“夏侯一梦来的时候,我们对卓越之事有过磋商。”
师十四转过了头,死死地盯着佛爷:“我以为大家的想法都一样,不能让卓越死在这里。”
佛爷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诵了一会儿经后才轻声道:“他也的确没有死,小犬儿与天老帮的这一战打得很漂亮,毫无半点问题。”
师十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但若是没有你我参与其中,他们可还能胜得如此漂亮?”
佛爷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将自己略有些空洞的目光投在了师十四的身上:“什么叫胜?什么叫败?四行当之于天老帮犹如蚍蜉之于大树,就连半点胜算也无;纵使蔺一笑和铁怅加在一起也不是吕第一的对手,若是吕第一打定主意要杀他,他也绝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世事瞬息万变,皆无迹可寻。”
佛爷微微顿了顿,再一次合上了双眼:“诸相诸法,尽皆不外如是。”
师十四冷笑道:“至少我知道,现在老生败了,小犬儿胜了——只是说来好笑,保住了咱们戌亥八街的胜者不但得不到任何的奖赏,反而要被两个空有虚名的老家伙赶出八街,这未免也太有意思了一些。”
佛爷叹了口气:“你最近有些浮躁。”
师十四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他是我们的弟子。”
佛爷睁开了一只眼:“你觉得他是你的弟子,所以你对他有些不舍?”
“......我知道你们的计划。”
师十四没有回答佛爷的问题,而是慢慢地走向了医馆的大门:“八丈佛,你们设计了十几年,眼看着计划就快走到最后一步了,我当然不会因为一点点私心便破坏了一切——只是我却有些好奇,若是少主现在在这里,你觉得他会如何看待你们的计划?”
佛爷的脸上难得地闪过了些许惭愧,只是很快,他的神色便又一次恢复了原本的古井无波:“少主行事杀伐决断,所以他死了。”
“是啊,所以他死了。”
师十四站在门前,回过头来看着佛爷笑了笑:“但我宁愿陪着他赴死。”
他推开了大门,于是阳光从门外洒进了医馆。
“莫要顾此失彼。”
医馆里的黑暗之中,佛爷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是为了重建宗门,而不是为了个人的意愿。纵使眼下楚宗主尚在,他也未尝不会赞成我们的打算——我们都是仅剩的几人之一,师十四,好自为之。”
师十四随意地挥了挥手,有些嘲弄地笑了笑:“你也是。”
......
......
大战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的时间还远远不足以冲淡街上的血腥味,甚至街上还有不少地方沾染得有血迹,只是无人打扫,也无人多看一眼罢了——血腥味从来都没有散去过,不论是当下,还是过去。
街上的行人一如既往地多,烟消云散的四行当很快便被八街里的人们遗忘到了脑后,自古成王败寇,但四行当似乎连留下寇的名声的资格也无。他们或许会和十六年前的戌亥盟一般,被人用最随意的态度扫进历史的故纸堆里,最后压在无数的故事之下生霉成灰,最后彻底被人所忘却。
那并不是一件坏事,有一自然有二,戌亥盟能够被人遗忘,四行当当然也可以,所以人们在忘记他们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每个人都很轻松愉快,仿佛那一场大战根本不在他们的记忆之中,也不存在于这条长街之上。
至少现在,街上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真情或假意的笑。
龙擒虎的脸上也带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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