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那又怎样?你将那女人藏在子规巷里,又娶那女人……母亲的死,当真跟你没关系?”凌韶吾狠狠地瞪着凌尤胜。
凌尤胜心虚地狡辩,“韶吾,你别血口喷人,这样大的罪名,为父……”
“回房里歇着去。”凌韶吾抓了凌尤胜臂膀,用力地向房里推搡,将他推进门槛,便猛地摔下帘子。
“你这不孝子!”跌进门槛内的凌尤胜哎呦哎呦地喊疼。
凌雅峥听着,嘲讽地想,若是凌尤胜不在这十年里反复提起柳如眉,兴许凌韶吾对柳如眉的孺慕之情便淡薄了——谁叫他为引着凌韶吾给凌雅嵘做牛做马,就将过世的柳如眉吹捧得恍若完人呢。活该!
“哥哥,别气坏了自己个身子。”凌雅峥走上台阶,拉着气急败坏的凌韶吾去涂了朱漆的栏杆上坐着。
凌韶吾一拳砸在柱子上,悔不当初地说:“亏得咱们那样维护姓谢的!”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且拿着自己个身子骨发泄,实在是无能之相。”凌雅峥心疼地看着凌韶吾瞬间发青泛紫的拳头。
凌韶吾皱着眉揉着拳头,身上挨得柳承恩那一脚还隐隐作痛,苦大仇深地点了点头,“大妹妹,你跟小妹妹两个……瞧着父亲是靠不住了,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儿孙又多,也未必顾得上咱们……我又……哎!远得不说,今儿个的事,瞧着竟是念慈比我还有条理!这以后,我怎么带兵打仗?”
“据说我,都是叫姓谢的闹的。”凌雅峥叹了一声,“姓谢的有意引着□□日纠缠在丫鬟、姨娘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上,我又无能,不能叫哥哥放心将嵘儿托付给我,又害得哥哥不能安心习武读书,不然,哥哥岂会连个小丫鬟的谎话都识不破?”眼睛一眨,眼泪便啪嗒啪嗒地落在手背上。
凌韶吾紧紧地抿着唇,好半日,咬牙说:“这不是大妹妹的错,是哥哥耳根子太软,听不进好话——日后,小妹妹就托付给大妹妹了,待哥哥好生读了书、习了武,将来保你们两个再不受人欺辱!”
“……我方才打了嵘儿……”凌雅峥含糊其辞。
凌韶吾忙问:“可是有人逼你?”
凌雅峥轻轻地点头,“祖母,似乎十分不满嵘儿……”见凌韶吾一副要急冲冲找凌古氏对质的模样,忙将他拉住,“哥哥,祖母也是好心,不对嵘儿严厉一些,怎么向外祖父交代?”
凌韶吾跌坐回来,怔怔地出神后,双目灼灼地看着凌雅峥,“大妹妹,我信你心里有分寸。”
“就怕嵘儿埋怨我,若是她来你这哭诉……”该死的凌尤胜、谢莞颜,竟有能耐叫凌韶吾为个假妹妹训斥她这真妹妹!
凌韶吾皱紧眉头,回忆起凌雅嵘看见柳如眉画像被侮辱还不怎样、听说磕破头便对谢莞颜破口大骂,饶是素来疼她,也觉凌雅嵘似乎当真被谢莞颜养坏了,赌咒发誓说:“既然将小妹妹交给大妹妹了,日后大妹妹管教小妹妹,我绝对插手!”
“一言为定?”凌雅峥伸出小手指。
凌韶吾难得露出笑脸地勾住她的手指,“一言为定。”
凌雅峥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瞅见不远处梅花树后洪姨娘、胡姨娘、单姨娘、邱姨娘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不禁眉头一皱。
“她们在等什么?”凌韶吾蹙眉。
“……谢家没脸来讨要谢莞颜的东西,她们等着来分呢。”凌雅峥几乎看见了他们兄妹一走,四位容貌与柳如眉仿佛的侍妾便会饿虎扑食般来抢地上谢莞颜的衣裳、首饰。
凌韶吾心里一堵,“待我请祖父、祖母将她们打发了吧——料想,祖母也不会不答应。”这四个,要么是市井商贩女儿、要么出身穷乡僻壤,虽进了致远侯府已经有些时日,依旧遮掩不住浑身上下的粗鄙市侩。这也是凌尤胜、谢莞颜羞辱泉下柳如眉的法子!
“不,打发了她们,祖母会再送了人来,他越憎恨母亲,越要叫长得像母亲的人环绕在他左右。”
“可,这……”凌韶吾望着梅花树后不住搔首弄姿的洪姨娘,眉心跳个不停。
“父亲还有姓谢的,看上的是洪姨娘四人的短处,拿着四位姨娘的短处阴测测地对已经入土的母亲冷嘲热讽;咱们若也盯着她们的短处愤恨不休,岂不是上了他们的当?洪姨娘虽举止轻浮,但心无城府;胡姨娘虽市侩,但恩怨分明;单姨娘虽聒噪不休,但快人快语;邱姨娘虽目不识丁、不顾小节,但大义尚存。哥哥不防盯着这四位的长处看。”
凌韶吾睁大眼睛,失笑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原来大妹妹都是看在眼里的,反倒就我一个是糊涂人。”
“哥哥知道自己糊涂就好,别嘴上口口声声将九妹妹托付给我,回头心软,又嫌弃我管教不好她。”
凌韶吾连连摆手,咋舌道:“哥哥再不敢小瞧大妹妹了。”兴许是被凌雅峥点明了四位侍妾的好处,此时再向梅花树后看去,不禁暗叹虽这四人粗鄙一些,但各自的长处拼凑起来,俨然就是众人口中的柳如眉!“如此,就随着她们捡去吧。”
地上散落的黄白之物在光下泛着金光银光,凌雅峥心叹凌韶吾太大方,对一边站着的梨梦招了招手。
“小姐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