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估计得也没错,若不是王妩集五百工匠,日夜不休地赶工,配足了人手一副马镫,这些骑兵的御马之术,也只能拿出去吓一吓人,做做声势而已。真正放到战场上,根本经不起这黑压压的铁甲重骑几次冲击。
狂风呼啸,大雨倾盆,恍若极夜的天地间茫茫无际,战鼓不绝,金戈劈斩,战马惊嘶,将士呼号,杀气冲天。
如此天气,象征全军士气的旌旗不展,指挥阵型进退的令旗难扬,数万大军皆如盲,寻常的调军之法分毫无用,军中各级将领全靠背后的鼓点急缓约束兵士。
然而,战场局势瞬息立变,雨幕如遮,距离两军交锋之处少说也有百步之遥的中军主帅视线自然也会受阻。
如此天气,中军发令,不如身在局中!
赵云驻马只一瞬,又是一声清啸,信手回枪,横扫之间,势大力沉,正击在一名正往前冲的重甲骑兵腿骨之上。那骑兵的惨呼声乍起,下意识勒马,就立刻被他身后急冲上来的马蹄声淹没。
银枪扬展,赵云挑飞落于马前的敌兵,生死不论,只纵马前冲。
枪尖划过漆黑如墨的铁甲,暴起一连串的火花,下一道闪电亮起之时,他已然抛了手里的铁链,身后跟着他兵分两路的白马义从也堪堪汇合于一处。
赵云一人一马,在铁盾一般的重甲骑兵之中来去冲杀,手中犹如握着一把闪电,又似蛟龙翻腾临渊,冷芒到处,灿然夺目,纵铁甲如山,亦能开山裂石,无人可阻!
啸声乍起未落,城墙上急促的战鼓声突地一缓,原先顶着白马义从往前冲的重甲骑兵骤然感觉到身前的压力一松。却是白马义从合而复分,尽数往两侧双翼方向退去。
“快退!前方有伏!”重甲骑兵中有人突然厉声大喝,立刻有数十名没有被绊倒的骑兵涌了上去,聚集到那人四周,准备随着他脱阵后撤。
“全军跟我冲!”然而重甲骑兵首排居中者却猛地将头盔摘下,远远甩了出去,嘶哑着声音又吼了回去,“整军再冲,妄言后退者斩!”
重甲骑兵,虽然名曰为兵,但能负数十斤的重甲再御马作战者,一身武艺又岂会寻常!正如王妩所想,曹操的这一队重甲骑兵里,不知有多少是足以独领一军的将帅之才!
这样的一支队伍,装备精良,胆大悍勇,几无匹敌之军。然而,将帅之才,个个都有临阵应变之机,可未必会个个都相同!
就如现在,重骑遇挫,有人主张退,有人主张冲。
就这么一个迟疑的瞬间,只闻风雨之中骤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啸,劲风裂肤,将天地之间的雨幕生生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交睫之息,他一个“冲”字方才出口,整个身子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带得倒飞了出去。
守城弩箭!
每座城池都有守城的弩车,力达十二石,远射六百步。然而这弩车威力虽大,奈何弓箭上弦太过复杂,费时良多,需两人共力,因此大多作为守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在瞬息万变的两军对战之中却是从来没有人用过。毕竟,即使郡县之城也仅配五架这样守城弩车,就算五箭齐发,面对千军万马,杀伤力也极为有限,而一旦发过一箭之后,再装载一箭,又要耗费不少时候,徒劳人力。
但现在,尖锐的呼啸声竟好像不绝于耳,全无间隔!城墙上的五架守城弩如同不需要上弦架箭一般,令人心悸的破空之声,全无停顿之意!
巨大的弩箭带着死神的呼啸而来,前一刻还能迎着刀枪冲锋的重甲顿时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首当其冲的铁甲骑兵被巨弩射了个对穿,箭势不绝,而那骑兵的脚踝又被身下的马镫扣住,一时落不下马,便连人带马被带得往身后自家的队伍中栽去。
才稳住阵脚的重甲骑兵顿时又陷入了一阵混乱,与之前的自相踩踏不同,此时飞箭如蝗,噬魂的尖啸声就像是来自幽冥的索命曲,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就有一支巨弩刺穿自己的身体。混乱变成了恐慌!
战场上,方才还来去如风的白马义从已然不见了踪影,血花四溅,断肢横飞,天地间好似就只剩下了这两千背负着重甲,跑不快,逃不掉的骑兵!
一弩十发,这一波箭雨其实统共也就五十箭,对于见惯了万弩齐发的久战之兵而言,五十箭其实也就转眼弹指的功夫。但这五十箭过后,一连两次遇创的两千重甲骑兵,能站起来的,三不余一。
曹兵中军的统帅反应也极快,飞弩一停,中军战鼓声立变,无数喊杀声,立刻随着后军如潮水般掩杀上来。
七步长矛,步卒列队结阵,好似一座座移动的山,长矛手手中兵戈如林,整个压进,浩浩荡荡,气势磅礴。
剧县的战鼓又起,白马义从如溪流归海,军阵倏展,弯弧挺刃般地迎了上去。
***
剧县郡府内,第二道战报送到。
“曹军重甲阵破,赵将军率众迎击中军。”
“等等。”王妩再次推开窗,拦住了正要离去继续查探战况的兵士,“曹军的主帅是何人?”
那兵士向她一抱拳:“曹军此番攻城,两千重骑只为锋锐,统帅旌旗竖于步卒中军之中,雨太大看不清晰,隐约像是个‘郭’字。”
“果然是郭嘉!”王妩“啪”的一下在窗棂上重重一拍,眉宇之间的郁色一扫而空。
待那传讯之人离开,云姜却百思不解:“曹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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