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人。
顾香生忍不住蹙眉。
魏临无奈一笑:“陛下对我严防死守,生怕我与外臣过从甚密,为此连孔师傅朱师傅他们都容不下,更不要提武将了,他会赐婚你我,不也是看中顾家没有兵权么?你觉得我哪里有机会与吕家的人来往?”
虽然这是事实,但被魏临亲口点出来,顾香生还是感觉一股凄凉。
父防子,子不信父,这天家亲情,难道就单薄到这等地步?
但她循着对方的话仔细一想,心头忽而一亮:“严家?他是严家的人?”
魏临点点头。
先帝立国,严、程、顾三家功不可没,但顾家自己提前交出兵权,程家跟刘党走得近,剩下的也只有严家,才能指使得动吕诵了。
魏临道:“有些事情,本不想和你说,因为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而不是每天跟着我思虑重重。”
顾香生摇摇头:“你这样想,刘贵妃却不这样想,我不想变成你的累赘和弱点。”
魏临眼神一柔,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宫女内侍也不可或缺的人手,但他从来没有纳妾室侧妃,更不曾像魏善那样与自己的大宫女柔情蜜意,春辞稍微表露出一点痕迹,当即就被他遣走了。他不希望自己沉溺于儿女私情上,更不愿让敌人抓住机会对自己下手,因为身边亲近的人越多,就意味着把柄和空门会越多。
但有一个人全心全意为他着想,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尽力帮他抵挡来自宫闱内部的风雨,这样的感觉,自然也是奇妙而不同的。
魏临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做到铁石心肠,心如坚冰。
但此时,这块冷硬的冰石,依旧被这句话烫热了。
“无须如此。”过了许久,他叹了口气,柔声道:“若我连你的周全都无法保证,那这个思王,当得也太没用了。而且,过不了多久,我们应该就可以出宫居住了。”
这应该是顾香生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她善于融入环境,很快学会和刘贵妃博弈,但擅长不意味着喜欢,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把每天的光阴耗费在养花种草,看书骑射上,那才叫享受生活。
“真的?”她的眼睛几乎亮了起来,但下一瞬,光芒又熄灭了。
“但现在陛下一道诏书将程载他们召回来,二郎与程家的婚事只怕会有变故,陛下应该不会再让二郎娶程家的女儿罢?”
魏临微微一笑:“还有三郎啊!”
顾香生:“魏节?”
魏临:“嗯,陛下解了李氏的禁令,让她接替刘贵妃掌管宫务,三郎肯定很快也会被放回来,陛下为了弥补他,十有八、九会为他找一门亲事,这样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搬出去了,届时除了偶尔进宫请安,你自然也不必再看刘氏李氏的脸色了。其实我已经听说,这些日子陛下让工曹那边开始为我物色府邸,如今已经选中几处,就等着陛下首肯了。”
顾香生心情飞扬,简直忍不住想引吭高歌了。
天知道她多么讨厌与刘贵妃等人周旋,这倒不是说刘贵妃做人失败到这种程度,而是顾香生一开始就知道她们为了让魏善当太子,肯定会千方百计与长秋殿过不去,所以日日不敢掉以轻心,暗自防备。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旦将重心放在某件事上,势必会对其它事情不那么关注。顾香生既要防备刘贵妃和同安公主等人,暗中筹谋,诸般算计,还哪来的时间关注自己种的茶花什么时候开,明天要吃紫米粥还是樱桃毕罗?
魏临好久没看见她这样快活的模样,心里也有些高兴,本来还想说什么的,话到嘴边却也没出口,就这么跟着她笑。
顾香生开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块祥瑞里的谶诗,会不会影响到你?”
魏临先是摇摇头,而后又问:“你相信谶诗么?”
顾香生心情一好,说话也眉开眼笑:“我连祥瑞都不信,更何况是谶诗呢?上天无爱憎,庸人强加之,便是桀纣那样的暴虐之君,当初他们在位时,何曾又见过什么上天示警了,汉高祖出生时,难道就真有瑞气千条,红光漫天,不过都是因为需求各自杜撰罢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上天真有什么话要传递给陛下,大可给他托梦,又或者直接劈下一道雷,为何要千里迢迢弄一块石头,万一发现石头的人偏不报官,反而搬回家自己观赏呢?上天岂非算盘落空,又得重新预示了?”
魏临:“嗯,我就知道我家阿隐不同凡俗,非那些庸夫俗妇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