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平虏殿,汉帝刘启狠狠一掌拍在身前的桌案上,面色铁青,抿紧双唇,鼻孔不断的微微开合,显然在极力控制心中的愤怒。
刘彻坐在侧席,竟感到莫名的有趣,穿越至今十余年,还从未见过皇帝老爹如此失态的样子。而内侍和宫女却是噤若寒蝉,行事愈发谨慎起来,生恐天子震怒之下,殃及池鱼。
倒是掌印太监孙全不紧不慢的沏上两杯菊花茶,分别端到刘启和刘彻的桌案上。这菊花茶是太子殿下亲手炮制的新茶,据医官评鉴,此茶性甘、微寒,具有散风热、平肝明目之功效。如今已然入夏,烈日炎炎,此时饮用颇为合宜。
待孙全行到刘彻案前上茶时,偷偷朝他使个眼色,露出恳求的神情。
刘彻差点被这个老宦官的媚眼吓到,小心肝扑通乱跳,赶忙微微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免得他继续恶心人。
孙全见太子点头应诺,这才缓缓退到一旁,躬身侍立不语。
刘彻定下心神,淡淡的劝慰道:“父皇,莫要动怒,不过是区区数万羌人,于大局无碍。”
刘启闻言,斜眼瞟了瞟他,没好气道:“莫要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难道你会想不到朕究竟为何事恼怒?”
刘彻当然知晓皇帝老爹为何发怒,前些日子,眼看河南朔方地的战局尽数掌控在刘启手中,形势大好。只等白羊王被剿灭后便可合兵围剿朔方的楼烦王,尽复河朔。
然而,北地和安定两郡的西北方向,竟然出现了大量羌人骑兵,悍然袭击正在塞外清剿匈奴残部的两地郡兵。经过羽林卫细细探查,羌骑的数量在三万到五万之间,似乎是数个羌族大部落的联军。
面对这些宛若从天而降的羌人,收到羽林卫鹞鹰传信的汉帝刘启,心中狂怒之余,更是惊骇不已。
如今北地,安定,天水三大边郡的郡兵尽皆出塞,一旦羌人合兵强攻边塞,便可长驱直入,直插京畿腹地,即便左冯翊所属郡县可以抵挡得住,然而羌骑若分散开来,关中之地定是遍地烽火,生灵涂炭。
这种代价,是大汉断断无法承受的!
刘启不敢赌,当即下旨,命正在牵制朔方楼烦王的安北将军史惕率麾下万余中垒精骑星夜南下驰援。而此时,骁骑将军秦勇率领的二十万步卒,刚刚夺取西河,短期内无法赶至朔方。
原本困守朔方的匈奴楼烦王,没了丝毫牵制,当即挥军北上,万余匈奴驰援正在长城关隘苦战的白羊王。
刘启闻讯,自然愤恨不已。
眼看大胜在即,就因为区区数万羌人,增加了不少变数。
原本李广麾下的三万细柳精骑,必可全歼白羊王剩下的数千疲惫之师。然而如今多了楼烦王养精蓄锐已久的万余匈奴铁骑,战局堪忧。虽说细柳营乃是汉军精锐,李广更是骁勇善战,但是面对骑射无双的匈奴铁骑,即便以二敌一,也未必能战而胜之。
然而,刘启震怒的缘由远不止如此,最为严重的是,究竟这数万羌骑是如何悄无声息的跨过西面长城关隘。
窦婴麾下的十五万边军,有近十万汇集到河朔西北的长城关隘抵御匈奴右部的援军和白羊王的铁骑,剩余五万防守西面的数千里长城,虽说抵挡不住羌人大军,但至少能点燃狼烟示警,甚或稍微牵制些时日。
如今数万羌骑毫无警讯的出现在河朔腹地,怎能不让刘启震怒异常,军中必定有将领勾结外族,甚至冒着夷灭九族的大罪,私放羌人入关!
即便是一贯随性的刘彻,心中也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华夏民族咋啥时候都少不了汉奸,这数万羌骑确实是打乱了汉军的战略部署,即使最终取得胜利,也要付出更多的伤亡。特别是三万细柳营精骑,若是伤亡过大,甚至会影响刘彻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当真可恶至极。
刘彻沉吟片刻,缓缓道:“父皇,塞翁司马焉知非福。可命左冯翊和右扶风所属郡兵尽速前往安定与北地,并从北军抽调三万精锐前往,当可将羌骑尽数阻挡在边塞之外。届时再令史惕率中垒精骑,归拢尚在塞外的安定与北地两郡郡兵,在其后方牵制,待得西北战局终结,我数十万大军合围,定羌人有来无回!”
刘启似有意动,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复又起身,捋着胡须来回走动,却最终长叹一声,幽幽道:“如此一来,京畿守备空虚,加上河南,河东,河内,弘农四郡的郡兵尽皆随秦勇出征,只怕祸出东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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