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安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收回来,说:“我可是个坚定的异性恋。”
段章:“放心,看不上你。”
方淮安气结,交友不慎说的是谁?说的就是他。不过他紧接着又意识到一件事,打趣道:“我说你不会是火急火燎赶过来捉奸,所以才没来得及换衣服吧?”
段章佩服他的想象,心疼他的智商,古井无波地看着他,道:“我是因为背上破相了,不下水,所以没必要换衣服,懂吗?”
说罢,段章便朝司年那边走去,留方淮安一个人在那儿做阅读理解。
好半晌,方淮安忽然醍醐灌顶,明白了“背上破相”是什么意思,然后破口而出一句长长的:“操——”
另一边,司年注意到了姗姗来迟的某人,转头看着还在怔然出神的季情,道:“收一收吧,他会吃醋。”
季情一时没明白这句话的前后关系,看到段章,又联系起她打听到的消息才明白过来。她眨了眨眼,萦绕眼底的那股子伤感便都收了起来,重新恢复平静。
“大人,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那只骨笛既然是他族的东西,理应归还,但它对我们也同样重要,希望大人能成全。日后如果有什么用得上季家的,季家一定不会推辞。”
“这些话你应该跟南玻说,而不是我。”
司年依旧神色淡然,哪怕听了季情的故事,也没有多少动容的样子。这时,段章到了,气氛便顿时微妙起来。
季情几乎是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因为属于大妖的威压在那一刻全数收敛,而段章的气息却毫无阻碍地与他相容。
“终于忙完了?”在季情面前,司年也不装作跟他不认识的样子了,麻烦。
“临时出了点事,刚刚才结束。”段章说完,这才看向季情,两人点头示意,礼貌却又疏离。
季情认得他,盛光的副总,最近一段时间是本地商圈话题的中心。另外,她虽然不怎么上那个妖怪论坛,但也耳闻过一些事情,不得不说,段章不管在人妖两界都很有名。
又待了两分钟,季情便识相地退场,不在这里碍事。
段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思量,却什么都没说,只神色自然地在司年身边坐下。
司年道:“怎么不问?”
段章:“我在等你告诉我。”
“她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司年没想瞒着段章,也不故意借这个让段章吃醋。他一次性把骨笛的事情说了,又道:“现在这事儿倒有点难办,我最近一定是心太软了,才会接这个差事。”
段章想说其实你一直都心软,但怕说了出来,又会错过今晚的房卡,于是把笑意憋在心里,说:“如果你真这么为难,不如我把它拍下来。”
司年挑眉:“你?”
段章:“把它拍下来放在艺术馆里展出,谁都能看得到。纪念的意义不在于拥有,而在于存在,不是吗?”
司年真没想到还有这种解决办法,但这样折中的办法在他们外人看来虽好,两边却都不一定会接受。
季情的故事,其实也不复杂,之所以让司年动摇,是因为它是南玻那个故事的后半部。
南玻那一族虽然实力强大,但只是千千万万海妖中的一支,人丁本就不怎么兴旺。在那动荡的几十年里,族中长老为了保存血脉,将十几个能化形的少年送到了岸上,让他们远离杀戮,去寻找最后的安身之所。
可岸上又哪里太平呢?
这群少年背井离乡,兜兜转转走遍了大半个中国,途中遭遇了许多苦难,也面临过离散。在南玻的讲述里,他们没有一个人回到大海。
战争结束后,南玻的族人们也试过去找他们。可海妖们对陆地本就不熟悉,天下之大,又要到哪里去找呢?
季情的长辈就曾遇到过其中的一个少年,他独自流浪,风尘仆仆,最终在苗疆的山崖上遇到了一株黑仙花。
黑仙花正值化形期,少年是她睁开双眼时看见的第一个人。而这个少年身上随身带着一支骨笛,他总会坐在山崖上吹陌生又好听的曲子,然后遥望远方,默默地出神。
少年不是总留在山崖上的,他到处闯荡,不断地磨砺着自己,而后告诉黑仙花——我总有一天要回到大海里去。
黑仙花也不总是那个坐在悬崖峭壁上晃荡着双腿看月亮的天真少女,她会挎着少年给她编的小竹篮,下山去给人义诊。
那样的日子过了十年,十年对于妖怪来说眨眼一瞬,但在那样的年头里,却是漫长又珍贵的十年。
少年跟飞鸟是朋友,他说他们那一族跟飞鸟的关系都很好,所以他每次去到远方的时候,都会托飞鸟带信回来。
有时是一只大雁,有时是一只鹰,有时是燕子,也有时是一只小麻雀。
海妖与草木的文字不相通,他们便用人类的语言来通信。写得不是很好看,错字连篇,还连写带画,总之都很滑稽。
后来,少年终于走了,没有再回来。但黑仙花永远记得他临走前说过的那句话,他说:“等我回来,我带你一起去看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