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所看见的,也从来都是最直接的。”
屠禺说了一连串的排比,最后,直接指出真相,他面带微笑,但是这微笑怎么看怎么讽刺:“那么,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真相如何,那么我们请上王志安先生,请他谈谈自己的经历。”
王志安在屠禺的邀请下上了台,坐在塞勒身边。塞勒把手递给他,他们两个人的手就这样攥到了一起,像是在传递力量。
但实际上塞勒是通过握手来影响王志安的情绪,使之能够正常地将自己的事情讲述出来。
王志安也因为塞勒抓着自己的手而没有激动得痛哭流涕,在屠禺的采访与追问下,他才能正常说话。
而一开口,他就滔滔不绝,把自己的经历全都讲述了出来。
“我记得我的老家……我老家门口有座石板桥,我自己家里当时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我妈也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人……我记得我家到镇上要坐车,我家里还有个老黄狗……对了,还有电视跟冰箱,那时候别人家都没有的!”
王志安说着,擦了擦眼角。
“我还有个弟弟,叫王志超……那年我九岁,他四岁。妈妈带我们去镇上赶集,我记得我妈那天穿了一条特别好看的花裙子,是紫色的,带着白色的圆点点,圆点不是那种小点,大概是五毛硬币那么大的吧……那是大摆裙子,我妈走起路来,裙子就跟着飘,像仙女。”
他说着,眼睛就发直了。
屠禺知道,王志安此刻已经陷入了回忆,或者说……他已经被回忆折磨得发狂,必须通过此刻的放空来安抚自己。
过了半分钟,王志安才继续说:“那天,我们妈妈带我们赶集,在街上给我买了新衣服等开学穿,给我弟弟买了一双新鞋,特别漂亮,是皮鞋……我们一路跑着,很开心,弟弟手里还有个棉花糖,我抱着一包大白兔……
“后来天有点儿晚了,妈说要去镇上我二姨家借宿……二姨家有点儿远,我妈就抱着我弟,我就牵着她的衣角,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他说着,开始哽咽。
屠禺忙给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王志安喝了一口矿泉水,把自己涌上来的酸楚感压了压才继续说:“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里面冲出来两个壮汉,一个抓着我妈,一个抓着我,不管我们怎么挣扎都没用就把……把我们拖了进去。
“我妈大哭大叫,我也跟着哭闹,弟弟哭得嗓子都哑了……
“我……”
他摇了摇头,脑子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但又不大确定,只是在虚空之中捉摸……须臾之后,他忽然想起,那多了的东西根本不是多了的东西,而是他原本的记忆……只是时间太久,他在时时刻刻记住自己老家、记住杀害他母亲的凶手这件事上耗费了太多的心神于是就忽略了的其他细节——但是,这些细节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又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我还记得那抓我们的人打电话,说……说是……
“他说,他找到了合适的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也不需要电话那头的人给钱,就是去镇上最好的饭店吃一顿就行,反正是亲戚,不需要计较那么多……还说自己因为找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还顺手抓了个漂亮女人跟一个小小子,需要对方给找买家……”
他说着,眼泪就这样哗哗流了出来。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他们——那些畜生,那些畜生要买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我妈……我妈也不会死,我弟弟也不会丢……是我的错,我的错啊!”他嘶吼,嘶吼着,就举起拳头开始猛捶自己的头。
屠禺没想到事情到这时候竟然转折得如此之快又如此惊悚。他忙打了个手势,让心理专家上台干预。
不多时,心理专家跑上台来,伸出手去轻轻抱了抱王志安,又让塞勒去抱王志安——在两个人的拥抱下,王志安终于缓了过来。
心理专家问他:“你认为你母亲遇害,你弟弟被拐卖是你的错,对吗?”
王志安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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