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连水花也没冒一点,即已潜入水中。
欧阳彬待鄱阳渔隐入水,这才抄起铁桨,驾小舟隐入芦苇中,同时不由暗自点头,这只铁桨,少说一点,总在百五十斤以上,入手甚沉,可见鄱阳渔隐的臂力,确是浑厚。
欧阳彬将舟隐好,忖道:“若论这翻阳渔隐的一身武功,虽然不及枯竹老人,但当今武林,能出其右的,也不过五、六人,只是他这去处,敌势太强,纵然水里功夫了得,但常言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鄱阳渔隐父女情深,若然一时沉不住气,只怕他此去有险!”
欧阳彬想及此,心中焦急,只是这水道口中,非在此守候不可,以便与前来的同道中人联络,势难前往接应,是以好生委屈一下。
他在心中焦急,不觉间已离舟登岸,抬头见土坡上有一株高大的榆树,枝叶密茂,倒是个最佳的守望之所,当下飘身到了树下,窥定四下无人,身形略一矮,长身已在树梢,隐住了身形。先向湖中西南角上一望,只见阵阵春风,荡起芦苇绿波起伏,鄱阳渔隐未现踪迹,湖中亦是静悄悄的,并无丝毫异处,先前在渔村之后,所见的那只小舟亦未再见出现。
此刻不过是午后未末申初时光,好静,这湖光虽美,却静得怕人。欧阳彬饶是平素游戏风尘,遇事常以诙谐的态度出现,但现在湖中的七魔,可说没一个是好惹的,双凤若真是失陷,鄱阳渔隐独立难支,自己又救援不得,那岂不糟糕。此刻欧阳彬心中那份焦急,即使当年在苗疆遇险之时,亦无此甚。
湖中无异状,欧阳彬因身在高处,望得远,不由自主,眼巴巴的望着来路。只盼望如自己所料,那万里飘风和了尘能够寻来。
哪知欧阳彬隐身树上,看看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仍未见有人前来,湖中仍然静悄悄,连一只渔船也未见到,时间越长,焦急也更甚,刚在心中想道:“虽然鄱阳渔隐有言,约定在此守候两个时辰,若还无同道人前来,再去替他打个接应,但这个时辰之中,湖中未见半点异状,越是平静,也越是可虑,我倒别先老死在此等了,只怕鄱阳渔隐已生意外,亦说不定。”
欧阳彬这么一想,立即飞身下树,哪知他尚未迈步,蓦见西南角上火光一闪,他当时就是一怔,心说“莫非他们已动上手了么?”欧阳彬心思细密,不即刻绕湖奔去,先返舟,取了鄱阳渔隐的那只铁桨,这才施展开轻身功夫,从陆路绕湖径奔前去。
欧阳彬知鄱阳渔隐这只铁桨上的功夫,最是了得,铁桨在手,方可发挥威力,若然此刻已然动上了手,将桨送去,鄱阳渔隐何异如虎添翼。
这湖的西南角,距离入口处不过两里之遥,欧阳彬何消半盏茶的功夫,已到切近,那火光也更大了,但只有哗哗啪啪之声入耳,而未闻叱咤之声,心中狐疑,脚下也就加了劲,三五个起落,到了当场,只见这一带的湖岸甚是荒凉,湖滨果然泊着那三只江船,已然全部着火,鄱阳渔隐孤身一人站在船头,双目圆睁,手中握着峨嵋剑,那身后之火,眼看即要上身,但他却不言不动。
欧阳彬一见大惊,知鄱阳渔隐必是着了暗算,赶紧掷下手中铁桨,纵身上了船头,急道:“老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彬口中在问,但见他眼里喷火,却仍不言语,赶紧一伸手,抓着他的腰带,猛一跺脚,往后倒纵出来,哪知他一松手,鄱阳渔隐已经应声而倒。
就在他将鄱阳渔隐带上岸来时,这一瞬间,只见火光一卷,那船头业已陷入火海。
欧阳彬暗喊声好险,心中却加倍惊疑,忙举目四望,随时暗作戒备,鄱阳渔隐既然已着了暗算,自己人单势孤,如何还敢大意!
哪知四处一看,敌人并无半个人影,倒是那三只江船已然全都陷入火海,而且近船处四外的芦苇,因火势太大之故,亦已着火,风助火势,火趁风威,欧阳彬离岸在两丈以外,尚被那熊熊的烈焰烤得奇热难当。
待看清四外并无敌踪,欧阳彬先松了口气,这才将那鄱阳渔隐挟起,往后退了五七丈远,方将他放下,不用问,此刻欧阳彬已知是被那几个魔头点了穴道,岂料欧阳彬亦是点穴的高手,那流云飞袖拂穴的功夫,亦称得起武林一绝,他立即查遍了鄱阳渔隐的全身,却不知是被点了什么穴道。
欧阳彬这一惊非同小可,探遍了哑穴、心经穴、章门穴,哪知鄱阳渔隐连身子也未曾动弹一下,再试过了三十六大穴,亦复如是,只见他两眼似要突出眼眶,一反普通被点穴道时之态,浑身有如坠在冰窟里一般,欧阳彬倒反而急得一身大汗。
正在无法,蓦听风声飒然,欧阳彬蓦然而惊,赶紧旋身,暴退戒备。却听一人道:“欧阳先生别来无恙,今日恕我来迟一步,好险!好险!”
来的原来是东方杰,儒雅风流,英姿不减当年,一声方罢,只听他身后又传来一声大喝:“小小子,快跑哇,捉王八鸟!”
欧阳彬一听这大舌头嚷嚷,就知傻金刚牛子也来了,焦不离孟,勿恶那猴儿自然也跟在后头。
那牛子跑起来,真个在十丈之外,亦能觉出地在颤动,哪知大小子尚未现身,蓦见一朵乌云直飘而来,眨眼已到近前,只见万里飘风已翻身下了乌云盖雪。
欧阳彬见睽违了十年的好友突然在此现身,心中虽喜,只是喜不出来,忙道:“老弟来得正好,鄱阳渔隐老英雄受了暗算,惭愧我忙了半天,仍无法解救。”
万里飘风却抢着说道:“这是怎说,怎么老英雄也着了他们的道儿?”
只见东方杰剑眉一挑,跟着一皱,说道:“我是今天正午方到,说来甚巧,一到即见过这几只江船,和船上几个魔头,也正是他们将枯竹老人女弟子凤儿和另一个姑娘掳来此间之时,并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你们也到了,停舟在黄鹤楼下,我怕投鼠忌器,再者人单势孤,怕救不得两个姑娘,倒反而于两个姑娘不利,既知你们到此地,这才赶紧前去给你们送信,哪知去扑了个空,故而留条相告,本来找你们不着,想立即回来此间暗中保护的,不料途中遇到了意外事故。”
欧阳彬急道“老弟这些话我们待会再说,且先把老英雄解救过来,不然时间一久,只怕要不好!”其实万里飘风在他说话之时,早已将鄱阳渔隐浑身查看了一遍,亦是无从下手。
东方杰手中一把描金铁骨折扇,以他这十年苦练的功力,不但大罗扇已炉火纯青,隔空点穴更是已登峰造极,这三人中,点穴功夫数他第一,他因见万里飘风已然在查看,只道鄱阳渔隐的穴道举手能解,听欧阳彬说得有异,又见万里飘风只是摇头,这才赶紧伏身一看,立即大惊失色,道:
“不好!这并非普通点穴功夫,而是以内家劲力闭穴,暗算老英雄这人武功太以惊人,凭老英雄这一身本领,若非施于无形,老英雄岂能受此暗算,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高手。”
东方杰此言一出,欧阳彬和万里飘风大惊,两人武学渊博,如何不知这闭穴功夫,是将人浑身三十六大穴全数封闭,若非有上乘气功的人,以恰到好处的手法,打通“督”“任”二脉,绝难解得开,欧阳彬是恍然大悟,同时又焦急十分,因知要打通“督”、“任”二脉,而又要受伤之人无损,非有高绝的手法,和上乘气功不可,此间三人,实无能为力。
东方杰也直搓手,说道:“我虽然也勉强能够,但实无把握,因为这手法要恰到好处,轻则难打通这两大脉,稍重则易伤人,这却怎好?”
这功夫,只见牛子在前,勿恶在后,奔了将来,三人刚一回头的这一瞬间,忽听身后一声:“无量佛,各位不用焦急,这内功闭穴之术,贫道倒能治得。”
那牛子本是张着大嘴要嚷的,忽的像老鼠见猫一般,勿恶也噤若寒蝉。
早听万里飘风白眼一翻,说:“好了,师兄这一到,我们就不用愁了。”
东方杰和欧阳彬同时已看清,这突然在大家身后现出之人,一身青色道袍,白袜云鞋,面如三秋月,发赛九秋霜,仙风道骨,飘洒出尘,手中拿着一柄拂尘。
两人只听万里飘风的称呼,已知他的掌门师兄了尘到了。两人全未见过,没想到邱丐道那花子老道,竟有这么个仙风道骨的衣钵传人,邱丐道气功之精湛,现今武林中可说数一效二了,了尘传其衣钵,又是修为已在一甲子以上,那会差得了?他这一到,鄱阳渔隐也就有救了。
东方杰和欧阳彬忙上前见过,那子尘并不怠慢,即刻席地盘膝坐在鄱阳渔隐身旁,将一身真火贯注掌心,先在鄱阳渔隐的奇经八脉上一阵搓揉,然后才移到督、任二脉上,只见了尘两只手掌悬空,离着鄱阳渔隐的背脊,约有二寸距离,缓缓移动。
那了尘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大意,虽是双目垂帘,但四外的几人,都觉得神光四射,可见这正是紧要关头。
几人屏息而待,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忽见了尘掌心一落,向鄱阳渔隐背上一掌击去,说声:“好了!”
了尘刚立起一站,早见鄱阳渔隐一翻身爬了起来,霍地一闪身,抄起欧阳彬掷到地上的铁桨,拔腿就跑!
欧阳彬知鄱阳渔隐这苦头吃得大了,这老儿在水上纵横了一生,今日裁在人家手里不说,而且若非人家手下留情,这条老命早就完蛋了,如何不怒?抄铁桨,拔腿就跑,显然是要追去向几个魔头拼命。
欧阳彬忙横身将他拦住,急道“老哥哥且慢!”
鄱阳渔隐似乎真是急怒交加,霍地左掌一挥,喝道:“老弟你别管,我要和那黄衣老儿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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