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北静王太妃,难得出来应酬的。如今为了宝贝孙儿,少不得亲自来林家看看。北静王妃在自家王爷的指点下对林家多了一份亲近,又因为儿子近来的上进对林家多了一份感激,竟是比其他几位更加亲和了些。东平王妃心中大惑,找了个空隙向唐氏问了才明白其中的缘由,暗道此事内中必有玄机。
这周岁宴上,重头戏乃是抓周。如今京城里最津津乐道的,还是荣国府政老爷家幼子,抓周之时所备之物几乎囊括世间万物,想不到那位小爷竟只抓了一把胭脂钗环,可见将来色鬼无疑。如今看林如海虽是为女儿准备的抓周,倒也是将文房四宝木剑小弓一并置于案上,竟像是给儿子准备的。因是女儿,也准备了许多钗环脂粉,跟荣国府当日的情形也是颇为相似了。
在座者有许多也是见了当日的情形的,不由得在心里暗笑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如海虽只是贾府的女婿,行事作风也往贾家靠近了。只是好在林家是位女公子,便只抓了那些女孩家的东西,也是该的。
奶娘将黛玉放在桌案之上,随她去抓取。男客们坐在前头,女客们隔着屏风坐在后头,都静静的等着她行动。小黛玉倒是不怕生,被这么多人盯着也不怵,咧着嘴把小手往嘴里塞。林如海也不嫌女儿给他丢人,小声哄着她去取些东西过来。黛玉一见父亲靠过来,伸着两只胳膊就要父亲抱。林如海只好继续哄着她。众宾客哪里见过林如海这副模样,有些亲近的早已忍不住笑了出来。黛玉见父亲不抱她,撅着小嘴,含糊不清的说了几个字,就调转方向,撅着小屁股往那堆物什爬。
唐氏跟身边的几位小声议论着,也不知道黛玉能抓着什么。听得前头有了动静,忙止了话头等着报信的。
原来是黛玉抓了一支笔,旁边的人刚要张口说好话,谁知她又把笔塞到了一旁护着她的林如海怀里。林如海不解其意,静待她接下来的动作。只见一个小红团在桌案上用力一撑,竟是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继续前行。林如海心提到了嗓子眼,后头的唐氏听了也是唬了一跳,这可是黛玉第一回走路呢。黛玉走得不稳,不过三两步便摔在案上,也不哭闹,随手抓了些东西,又往一旁吓呆了的林如海怀里仍。众人看得分明,却是一本诗经。人群中有人小声说,女公子了不得,将来必定是饱读诗书,才华盖世的女巾帼。跟着有不少人附和,不过是聪明伶俐等等夸赞,并无甚新意。
黛玉也不管这些奇怪的大人们,又站起来往前面走。桌案那头站的,正是北王府的世子水溶,正一脸趣味的看着她。她如今哪里认得了人,除了自家的人,谁在她眼里都是所差无几。你道她如何竟往那里走?原来小孩子家家的,最喜欢色彩艳丽的物什。外头一群大人里头,就水溶几个年纪小的穿得花哨些,而水溶腰间的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更是引得小黛玉注目。因此众人之见她歪歪扭扭的走到桌案尽头,林如海赶忙要去抱她,黛玉的小手却是快了一步,使劲捉住了那条宫绦。林如海抱着孩子一扯,那宫绦也不知为何没有系紧,就这么掉了下来,一头被黛玉紧紧地拽在手里。
一时间前面后面笑成一片,不能自已。水溶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俊俏的脸上一片绯红。黛玉抓着宫绦笑得天真,还把东西往林如海眼前送。后头东平王妃打趣北静王妃,“瞧瞧,小黛玉竟是看上了你家的溶小子了,快快收了做媳妇儿去吧。”几位胆大的诰命也在那里起哄,竟是真要撮合了这天生的缘分呢。北静王妃还未开口,老王妃倒是笑着道,“那敢情好,林家的姑娘定然是出挑的,早早的定下了,也省得你们这些眼红的日后跟我抢孙媳妇呢。”
这也不过都是玩笑话,大家又笑了一回,才命人把东西都撤了,寻别的乐子去了。林如海如何也不能从女儿手上把宫绦拿下来,便让人去取了一条他曾用过的来给水溶,让奶娘把黛玉抱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里面对水溶的描写,衣着是原著里面宝玉的服饰,八个字是宝玉见北静王时对他的描写╮(╯▽╰)╭
抓周我不是故意写成这么恶趣味啊,实在是不知道抓什么东西好。
☆、第021章离京
要说这沈含章那是贾琏之母沈氏唯一的嫡亲兄弟,便是常年驻守边关也不至于跟贾家断了来往。可贾赦自沈氏去后竟是变了个样子,再者贾府里头本就是乱的很,沈含章索性便不再与这位姐夫来往,顺带着连这位唯一的外甥也快忘了。原本沈含章也是想借着此次回京述职的机会去贾府看看外甥,好歹是他亲姐唯一的骨血。因此收到林家的喜帖后,沈含章便带着夫人一起赴了宴。
原本沈含章还担心贾琏随了他父亲,成了个纨绔子弟,想不到竟也是举止不凡,言谈虽算不得文雅,总算是能入耳。及听闻如今时常跟着林如海请教学问,沈含章更是满意了不少。若是贾琏真学得跟他父亲如今的样子,烂泥扶不上墙,他也就只能对不起姐姐的在天之灵了。
此后,贾琏在林如海的指点下往沈家也跑的勤快了。沈含章只有三个儿子,两个都比贾琏大,已经入了军营锻炼。小儿子如今才十二岁,但也日日在家练功,从不曾懈怠。日子久了,贾琏就发觉自己真是文不成武不就,跟几位表兄弟一比,真个是丢人。沈含章看他还知道羞愧,越发觉得孺子可教。因此再次出京往西北之前,托人给贾琏寻了个差事,此是后话。
让贾琏搭上了沈家,林如海除了又拜访了两次外,便不再往沈家去了。若是联系频繁了,反倒过于刻意。便是让皇上知道了,也徒惹嫌疑罢了。再者,这一年里头,林如海更挂心的是他母亲的身体。
唐氏也觉着奇怪,从前儿子虽然也是日日请安的,但哪里有如今殷勤,多的时候要跑上三四趟呢。她这里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儿子倒是比她还着急,张罗着请太医煎药。连春雨几个丫头都说老爷不知怎的,也太孝顺了些。唐氏说过两次,林如海却还是一如往常,因此也就不再提起。儿子孝顺是好事,她只能更加注意身体,每日逗逗孙女,捡着爱吃的吃些,还有那燕窝参茶也是不断的。
许是保养得当,心情舒畅,唐氏这一年过的顺顺当当的。过了十一月,林如海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的踏实了。
这一日,君祁又同林如海在别院中议事。冬日寒冷难耐,他们议事的地方也从书房改到了这间起居室。那冷冰冰的木椅即便加了坐垫靠背,哪里比得上热乎乎的土炕呢。林如海从小长在京城,苏州老家曾去过几趟,印象最深的便是为父守孝那三年的冬天。江南的冬季也有雪,只是没有北方那么大,北风也不似京城的凛冽。只是这多水之地,甚为阴冷,寒气像是要渗入骨髓一般,恼人的很。因此再回到京城,林如海便十分钟爱土炕,冬日在家时多半都是在炕上的。如今虽说有君祁在,他也顾不得假意推辞,颇为大方的同皇上“平起平坐”。
君祁把折子摔在炕桌上,冷笑道,“你看看,他可真是个精明的,难不成这个时候还想着要独善其身不成?”
君祁说的却是新任巡盐御史。果然是个墙头草,两头不得罪,这两淮的盐税同之前不多不少,正好持平。
林如海看也不看一眼,里头所记之事,他上辈子早就门清了。虽说那三年在苏州丁忧,可该知道的他可是一点没落下。喝了一口香茗,林如海暗叹这贡茶果然不同凡响,可到底比江南茶园里直接拿来的新茶还是差了些,一边开口道,“我不是早跟您说过,要不是个两面派,想必您也不会选上他了。只是西北那边还未安定,听闻鞑靼国国主年纪日益老迈,底下两个王子争得厉害,还有他那个弟弟。若是老国主一旦有个什么,若是那两个王子能够继位还好,若是那位王爷夺了位,西北又要不得安宁了。”
前世便是那王爷弑兄篡位,不久后便举兵南犯。那一战,不仅沈含章等几位忠君爱国之士捐躯沙场,更有后来掌三军帅印的北静王水钧身负重伤,没两年便去了。北王世子幼年承袭王位,北王一脉渐渐没落,连带着君祁也失去了一大助力。
君祁道,“亏得你提醒我了,鞑靼国的情况每一旬都会报过来,最近看着倒还平静。不过听闻他们国内许多人都推崇那位王爷,大王子的名声倒也不错。如海,你说若是我能助那大王子一臂之力,如何?”
林如海回道,“您的意思,竟是要扶植一个新君?若是他真心臣服倒好,少了西北的大患,可若是养虎为患,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鞑靼国一向崇尚武力,恐怕那位大王子不会这么容易同意。”
君祁负手走到窗前,园子里的雪落了厚厚的一地,遒劲的树枝上透出点点红色。“朕既能让他坐上一国之君的位子,自然也能将他一把拉下。你说得对,鞑靼国向来颇具野心,且兵强马壮,若是西北一旦动乱,咱们未必就能轻易取胜。倒不如趁着如今这样的好时机,将鞑靼收入囊中。如茜香等国,可是能省不少心。”
林如海在君祁面前可不敢敲茶碗,便摩挲着腰上系着的一枚玉佩,久久没有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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