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进来,却见黛玉还未醒来,又听绿绮这样说,十分惊奇,仔细看了看黛玉,却又没发觉什么,便道是绿绮晃了神看走眼了。绿绮自己也看了,并未发现什么,又被红袖示意,因此忙道自己困了,一时眼花也未可知。秦氏和凤姐都道虚惊一场,又让人守在里头,复又出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黛玉才悠悠转醒,只恍惚记得做了个梦,到底梦见了什么却是记不真切了。几个丫头见她没了睡意,又并无不妥之处,便重新给她换衣裳、梳妆,这才出来到前头贾母处说话。
贾母有心留黛玉多住几日,不过正是正月里头,各家都忙着走亲戚,黛玉原就不得空,再加上本身不愿在贾家多待,便十分推辞,见天色稍晚便要回家。
贾母假意嗔道,“玉儿如今大了也跟我这个老婆子越发不亲近了,你安生在这里多住几日多好,姊妹们一块儿玩闹,也比你一人在家里强。”
黛玉笑着撒娇,“怎么就跟外祖母不亲了,外祖母又冤枉玉儿。只是近来各家走动的多,过几日家里也要办年酒,祖母如今身子不好,只能我多帮衬着些。我自然没有姊妹们的好福气,又是娘亲又是嫂子的,又是个蠢笨的,只能自己可怜着吧。”
凤姐这会儿也出来了,托着大肚嘴上还不肯饶人,“哎哟哟,瞧林妹妹这可怜劲儿,人家还巴不得过过当家人的瘾呢,偏你竟说这是苦差事,每回都要跟嫂子我抱怨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跟老祖宗抱怨。你哪一回出门几个丫头不都是尽心伺候着,稍有动作便说老太太吩咐了,老爷嘱咐了,那不成都是假的?明明是娇小姐呢,又是个顶聪明的,说这样的话,竟是来怄我的吧。”
秦氏听她这话不像,忙提醒她,却见她并不领情。那边黛玉也冷笑着说道,“嫂子这话何解,好端端的我怎么就成了怄嫂子了。我不过白抱怨一回,半点跟嫂子无关的,你若说不出个一二来,我必定不依的。”
贾母也说道,“很是,凤丫头这张嘴如今越发的厉害了,我倒要听听你怎么掰扯这事儿,可别把玉儿惹哭了,仔细我捶你。”
凤姐笑道,“老祖宗且听我细细道来,必定不会捶我的。妹妹才刚歇息的时候,我可是仔细问了红袖她们,说起来如今林妹妹在家里可威风了,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子小姐,许多话竟比亲家老太太还管用。亲家老太太见她如此能干,便渐渐的把事儿都交与她来办,也是林妹妹替祖母分担,以尽孝心的意思。想我进了贾家门,跟着爷在外头三年许,便是一个小家都是渐渐地才摸清门道,及至掌了阖府事宜,更是小心谨慎,半点不敢行差踏错。饶是这样,还有许多不服的,摆不平的。林妹妹如今反倒自谦起来,岂不是愈发显得我这样的破落户上不得台面了吗。我才刚想向妹妹请教几招,她又说并不曾管了多少事情,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如今又急着家去,岂不是明摆着看不上我这破落户。”
众人仔细听了,都笑起来,说凤姐无理,怪得太牵强,又夸赞了黛玉一番。唯独席上有几个人听出了其中的真意,有心里偷着乐的,有面上不显心中暗恨的。秦氏又在凤姐后背拍了两下,让她适可而止。好在凤姐惯会看人眼色,只是如今有了身孕,又有这么个时机,不吐不快罢了。如今既然都说出来了,也不再掰扯。顺着贾母的话又扯开去。
一时黛玉也回过味来,笑道,“凤姐姐好计谋,竟是借着这个拖着我不让我家去呢。只是实在明日已经定下来要出门的,再不回去家里该打发人来接了。”
一语毕,果真有婆子进来,回说,“前头姑老爷遣人来问林姑娘,何时回家,若是即刻便去就一同走。”
凤姐道,“看看,可不是娇养着的大小姐,姑父也是,这么一会儿子也不让留。好妹妹,赶紧收拾收拾家去吧,可有大事等着你呢。”
众人撑不住又笑了一回,黛玉红着脸辞别众人,穿戴整齐就往外走。却说宝玉才刚被贾政叫到前头陪客,听姑父要走,知道林妹妹必定也要走的,便忙进来想让老祖宗把人留下。只是有贾政拘着,不敢动作。贾政见他坐立难安,今日又着实给他涨了脸,因此也不为难他,开口让他进去伺候老祖宗。宝玉恭敬的告退,一出门就撒丫子跑开了,却还是晚了一步,黛玉已然上了小轿往外头去了。
另一边林如海上了轿子,却并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往宫里去了。自行宫回来以后,君祁也不知是怎么了,每回见他的时候都吞吞吐吐的,连留他的次数也少了。虽说正月里忙是正常的,可往年也没见他这样过。林如海心里担忧,又问不出口,只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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