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我约莫只有十步远,中间隔着来来去去的人潮,晕黄的灯火微微照亮他的脸,清隽出尘,孤光自照。我不由想起那个被我囚禁的东方,他也常常这样长久地坐在石阶上,等着一个虚情假意的情人。
我找了个傀儡替他坐镇成德殿后,日月神教的大权可算落入了我手中。那一会儿,我还常来看他,他见着我总是欣喜的,低眉浅笑地唤道:“莲弟,你来了。”
我很少很少和他同床,偶尔一次也是草草结束,我喜欢女人的,并不习惯与男人欢爱,第一次灌了酒才壮起胆子分开他的双腿,那时我刚及弱冠之年,又鲁莽又不懂事,只以为男人与女人差不多,喝了酒更不知轻重,我听见他痛苦的呻吟,只问了一句:“你很疼吗?”
他强撑着说,不疼,莲弟,我不疼。
第二天醒来,他脸色苍白地躺在我怀里,身下一片干涸的暗色的血渍。
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呢,我有些吓着了,我没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样子,但他醒来见我的表情,似乎更怕我嫌弃他,连忙说:“不碍事的,一点小伤,过几日……明日就好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给他找了金创药,却也不知合不合用。他只说没事的,没事的。那天过后我心虚得很,好久都不敢去找他。后来见着他的时候,只觉得他瘦了很多,却不知他发了三天的高烧,身后的伤也足足养了七八日才好。
而他什么都没有提,再次见了我,还长松了一口气。
那几日他发着烧,心里还忐忑不安地等着我,越等越心凉,越发绝望,可他不是绝望我的无情,他只怕我为此厌了他,再也不会来了。
之后,他留我过夜,会在沐浴时自己伸到后面做准备,做完后,他也是自己去清洗,等他浑身凉气回来,我大多时候已呼呼大睡。偶尔见我醒着,他会很珍惜那一点点时辰,与我说些没有什么意义的闲话。
有一次,他很小声地问我,“莲弟,你会爱我吗?”
我半睡半醒,敷衍地嗯了一声。
就这么谁也不会当真的一声,若换作我外面养的那几个小妾,早就娇滴滴地闹着要一个准话,或者撒娇说不信,不信,你亲亲我才信。
他就什么话都没有,只是垂下眼睛,浅浅地笑着,很满足的样子。
后来我才想起他是怎么问我的。
他没有问你爱我吗。他问的是你会爱我吗。他心里比谁都明了,我不爱他。
还有一次,他问我,如果到了下辈子,想做男人还是女人。
他才几岁啊,就想着下辈子了,好像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一般。
我还没回答,他便说:“我想当女人。”
这我是知道的,他练了《葵花宝典》后,便有了这个念头。我想我是知道答案的,可不知怎么了,还是问他:“为什么?”
他斜过身子靠上我肩头,我顺手搂住他裸露削瘦的肩头,就听见他的声音忽然变轻了:“不为什么,就想着,那样就能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了吧……”
他这句话,我一直忘不掉。
.
夜已经深了,河对岸楚馆秦楼里的丝竹声飘来,低低地散在风里。我买回了酒,微微晃了晃脑袋,往事太过绊人心,我想往前走,就只能把它们压在心底,可压得时间长了,我却好像越陷越深了。
慢慢走出了小巷,东方还坐在那里,伞下的男人红衣张扬,灯火将他的眉毛淡淡地涂上金色,整个人看起来又冷又傲,拒人千里之外一般。但他这个样子,却令我宽怀,我希望他能永远这样孤高强大,目无下尘,不要再露出前世那样苦涩而寂寞的笑容。
提着两瓮杏花酿,我走向东方,他似乎听见了我的脚步,抬起头来,我正想对他一笑,却见眼前一花,呼啦啦一群人把东方围了起来。
只听一个男人猥琐地笑道:“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救美
乐平县人烟繁盛,别说年节下的,便是平时,也总有些穿着黄衫的富家子弟,骑着白马在街上飞驰,日头高照的,他们趾高气扬眯缝着醉眼,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仿佛无人一般,这样当街调戏的戏码也是常见。
围住东方的有七八人,全是一身短打家丁打扮,说话的是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裹着一身绫罗绸缎,寒冬腊月里,拿了把象牙柄的折扇摇啊摇。
“这位美人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可是迷了路?”胖子邪笑着,把折扇往手心里一敲,就想去捏东方的下巴,“别怕,跟大爷我走,大爷帮你找家人,找不着也没关系,就跟着大爷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额角的青筋暴了起来,想都没想就冲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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