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外的空地上人很少,只有晨练的几位老人在清晨的空气中伸展着他们不再灵活的腰肢。到处都积满了雪,虽然很薄,但依然令我兴奋不已。我喜欢雪,特别是看着他顶着满身的雪远远地向我走来的时候。
他的步伐永远是那么矫健,仿佛仍旧走在军营的操场上一样。黑色的大衣随意地敞开着,白色的衬衣在雪里分不清彼此,深蓝色的西服和深色的领带从大衣的敞口处自然地显现出来。工作的时候,他总是穿着这套制服,丝毫不介意那种单调和枯燥。他把它们叫做“工装”并且年复一年地穿着它们上班、下班。他曾笑着回答说:这是行里的规定。
是的,他总是在笑,向我走来的时候依然带着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笑容,浓浓的眉毛弯成了八字,有着成熟男人所特有的眼睛,闪着令我心动的光茫,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他从不抽烟,不为应酬也绝不喝酒,喜欢健身,祟尚快乐。
我也在笑,也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这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看到我开心的样子。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非常地苦恼和无助,甚至会任性地说一些毫无理智的、年轻时说过的话,或者干脆默默地泪流不止,害得他偷偷地跑出办公室给我打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我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然后很欠意地说:没事的,我有时候是有些神经质,你没发现啊?电话那头是他压低了的声音:发现了,我正在忙,回头再给你电话。
圣诞前夕的雪让我很受用,期待了很久,终于看到了飘飘扬扬的雪,看到他在雪里缓缓地走近我,然后伸手拉住我的红色围巾,轻轻地抖掉上面的积雪,再有意用它去拨弄我头发上的雪。我嗔笑着:“唉呀,讨厌!”
他笑出了声:“是,我知道我很讨厌。”然后,默默地低头注视着我。
“今天晚上我要去疯,我要吃遍西安所有的‘地摊儿’!”我做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狠狠地说。
“好,吃遍所有的‘地摊儿’,将烤肉串醮着雪吃,在唠嘈里也洒上雪。”
他就是喜欢这么纵着我,还时常提醒我:你是独一无二的,相信你自己是最好的,知道吗?而我,在他的怂恿下,也仿佛觉得自己是最好的,美滋滋地体味着自己的种种好。
一位老人夸张地、忽左忽右地甩着双臂、迈着大步从旁边有节奏地走过,不时用眼睛打量着我们。我暗自发笑,悻悻地对他说:“好了,去上班吧,晚上见!”
“好,晚上见!”他转身正欲离去,忽然又回头笑道:“今夜无眠!”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重复着他的话:今夜无眠!今夜无眠!
是啊,今夜无眠!在平安夜里,我将迎着洁白的雪花去等候圣诞老人送给我这份最美好的礼物,一生珍藏!
2002。12。24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