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跃欲试的兵将也不敢妄动,哪怕前方战况正酣。
燕清极优雅地拍了拍袖上刚才沾上的灰尘,气定神闲地作揖道:“谢主公带清一程,只是前有郿坞装备精良的守军三千,后有卓婿牛辅的五千精锐,战情十万火急,切莫因清误了军机。”
吕布极慢极慢地眯起了眼,刚要说什么,就听燕清诚恳谏言:“知主公心所牵挂,只盼您能以大事为重,且安心作战,貂蝉夫人自有清去凤仪亭接。”
吕布神色古怪道:“貂蝉夫人?”
燕清听他反问,顿时有些不明所以。
他是想起历史上杀了董卓的吕布一到郿坞的第一件事,既不是追杀逃去凉州的董卓余党,也不是搜刮董卓盘剥来的宝物,而是去接走心心念念的貂蝉,还立即纳了她。
实在担心他重蹈了此因小失大的覆辙,非要带着大部队亲自去接个女人,耽误接应高顺的大好时机,从而加大无谓的兵耗,便坚持回道:“正是。此事交予清,主公大可放心。”
吕布接下来的话却大大出乎他所料:“不过一被董贼污了身的区区歌伎,差人杀了便是,谅她也无处可逃,怎劳得先生亲去动手?”
又皱眉,满是不赞许地道:“布晓先生尚未娶妻,然那诡计多端的妓子绝非良配,先生还是莫要被女色所迷,过于惦记她了。”
燕清:“……”
哈?
难道不是眼前这人对美人牵肠挂肚,先冲冠一怒为红颜,因她宰了义父,后又迷她迷得连陈宫的救命之策都不听了,导致死在曹操手上,自己才特意主动请缨替其接人?
怎遭倒打一耙,变成他对貂蝉心心念念,对方却翻脸无情,非要杀之而后快的情况了。
见他神色变幻莫测,半天呐呐不成语,吕布理所当然地认为洞察了燕清不可告人的心思,心中越发不快,偏偏不好当众训斥此回的最大功臣,便只克制着轻哼一声,神色漠然地爆喝道:“张文远何在!”
饶是四周马声嘶嘶,兵戎铿锵,这憋着怒气的一喝依旧惊天动地,叫张辽听了个分明,忙大吼一声作答道:“回将军,末将在此!”
紧接着一边麻溜地飞马过来,一边将兵器挥舞得虎虎生风,不识时务地挡在途中的数人登时身首异处。
等他靠近了,恭敬下马听命,燕清也趁此机会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浑身血污的他好一会儿——这面容英俊,还带了几分青涩的年轻将领,就是吕败投曹后大放异彩,成曹魏五子良将之一的张辽?
吕布也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仿佛在掂量他有几分本事,最后还算满意地颔首,肃容交代道:“吾将重光先生的暂交由你看护,需要的人马即刻去点了,先生若安然无恙,算你一记大功;倘若有半分闪失,过后提头来见!”
张辽一愣,忙叩首应道:“末将领命!”
他万分清楚燕重光先生的重要性,见托付给了自己,知这背后意味着亲近与信任,险些激动得难以自制。他的部下都在阵中与敌厮杀着,就直接从吕布身后的精兵里挑了数十出来,就这隆重的架势被吕布看了还不放心,嫌他挑得人少,又亲点了几个得力的。
这才纵马挺戟,领着虎狼之师直撞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开始收割本就濒临强弩之末的飞熊军。
燕清默默撤回视线,不再看那台以超大功率运转中的吕牌绞肉机,而此时尚未满二十三岁的张辽正恭敬请示:“重光先生想去何处?请容末将领人跟随。”
燕清想了想,不确定吕布说的杀是真杀还是佯怒罢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道:“现兵荒马乱,刀剑无眼,先去凤仪亭将貂蝉夫人接走,再领我去见文和先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贾诩这时45岁~
第10章貂蝉谢幕
燕清早就惦记着贾诩这号见机极快,特擅随机应变,在危机四伏的三国都能活到古来稀的岁数的神人了,甚至早于他所梦寐以求的陈宫、郭嘉和诸葛亮等人。可要真正登庸对方,他却无甚把握。
不因别的,只因此人太滑不溜手,老谋深算了。
纵观三国志和演义,都可看出此人为求自保可不择手段的一面:哪怕因他之策惹得面临分崩离析的董卓残党再度联合,攻入长安叫生灵涂炭,也不见他露出半分悲悯愧疚之心来,想以大义惑他,或是以德服人,无疑痴人说梦——况且吕布就算经今日之事狠狠洗白了一把,仁德也不可能比得过以这为主要卖点的刘备刘玄德的。
他又极圆滑精明,心思缜密,看穿李傕、郭汜、张济、樊稠这四人乃投机取巧之徒,不过侥幸借了时势的东风,终难长久。即便立下大功都不肯接受封赏,以无名无望为借口,先拒了封侯的美事,又拒了尚书仆射的高职,却也不他们得罪狠了,答应做个并不挑眼的庸碌尚书,后还巧借了为母奔丧的由头,辞官脱身而去。
倘若用一时强权逼迫他,定能奏效,可仅是要保命的他献的究竟是良策,还是实则不计后路的毒策,光靠燕清一人去鉴别筛用,怕是早晚要过于劳心劳力,累得英年早逝的结局。
说白了,贾诩就是典型的软硬不吃,能说会道,颇会演戏,却极有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