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似乎还有些呆滞,只一个劲儿地盯着那虽添了沉沉的疲惫与苍白的憔悴,却无损昳丽无双的脸庞瞧,大概根本就没把燕清的话听进去。
燕清无可奈何地整理了下被褥和枕头,变戏法般娴熟地抬高了背倚的靠垫,让吕布能舒舒服服地半坐半躺,再亲手将香浓的米糊捧来,舀了热腾腾的一勺,晾了一晾,看向分明已浑身紧绷,面上却毫无反应的主公,温和客气地征询意见道:“主公是要自己来,还是继续让清代劳?”
还没来得及消化一下这稀奇的病号体验,就抢先一步感受了什么残废待遇的吕布震惊地微张了嘴,搜肠刮肚地想说些什么,燕清眼疾手快地逮住了这空隙,利落地塞了一勺进去,看他条件反射地咽下了,才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这些天来,无论是换药喂食还是擦身把尿,皆是清一人在做,主公就不必做些无谓的矜持了。”
吕布:“……”
第78章占个便宜
燕清见吕布傻愣愣地微张着嘴,既是大病初愈的恍惚,又似是五雷轰顶的震惊,面色淡然自若,却隐约有着心虚。
虽然他的初衷绝不是要趁机一饱眼福,可这几天里,他的确是得了职权的便利,可光明正大地对这具觊觎已久的健美结实的躯体为所欲为。
在旁人眼里,燕清着实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再见他以切实行动证明了自己愿与主公同生共死的决心,且为此动容,心生钦佩向往时,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既能一本正经地帮吕布擦身,也能轻佻地拍一拍那肌肉紧实的臀。
怀揣着一颗包天的狗胆,燕清占便宜可谓是占得心满意足。
燕清被吕布看得心里略微打鼓,却无从得知,主公此时所想的跟他所担心的,根本不是一码事。
因有着鹤立鸡群的个头,纵使燕清在文士里称得上颀长高挑,吕布依然是习惯了俯视他的,这会儿躺在床上,燕清站在床畔,他一抬眼,就成了前所未有的仰视。
便见燕清俯身垂眸,烛光摇曳,眸子晶莹,而那鸦羽般乌黑的睫笼下一小片动人阴影,再看那尖削的下巴,雪白修长的颈子,似嗪着淡笑,优雅抿着的唇,皆都透着说不出的好看。
不知比那些乱七八糟的绘本里所描的郎君要俏美端丽上多少分。
吕布一眨不眨地从新鲜的角度端详着寻常得见不得的景致,心里油然生出点难以言喻的肖想来,是被那不知哪儿来的猫爪又狠狠挠了一下,麻痒难捱的滋味清晰无比。
只恼他此时压根动弹不得,纵使想顺应心意做点什么,也是无能为力。
丝毫不知这病来如雪崩、连说句完整话都有心无力的病患,满脑子都萦绕着不可告人的危险旖思,燕清揪准机会,塞了满满一勺米糊进去。
吕布:“……”
见吕布面色难看,燕清以为他是嫌这味道太过清淡,毕竟对方平日就是个无肉不欢的,猛然间只能吃些稀汤米糊,这些天里都是如此,嘴里定已经被淡出鸟来,便解释道:“主公现只吃得这些,等过个一两日,就能用回肉食了。只是也得讲究循序渐进,不能即刻贪多,免伤肠胃。”
吕布的心思哪里在这,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燕清见他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让自己无从窥见那眼底的神色,却是顺从地张了嘴等喂,就当吕布是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说辞,欣然一笑,接着又递去一勺。
没过多久,一碗浓稠的米糊就见了底,燕清将空碗放到一边后,又把由药童熬好的药汁端来。
跟灌无意识的吕布时的费劲不同,这病患一旦清醒了,就能充分配合喂药,不知省了燕清多少功夫。
显然这铮铮的三国第一猛将不可能有那吃不得苦药的毛病,都不耐烦被一勺一勺地墨迹,烦躁地侧脸微避,将鼻尖一抬,燕清就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只帮着抬起药碗,往唇边下倾,就见吕布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一饮而尽了。
许是那药汁助眠效果厉害,等燕清给他用温水漱漱口,冲散嘴里残余的那些药味后,吕布脑袋猛一沉重,转眼就已鼾声大作,重新睡着了。
要不着痕迹地将靠枕恢复原状,让吕布能舒舒服服地枕着,又是一番折腾。
燕清原想着一会儿回房,起码洗个澡,稍微消去满身疲惫再去歇息——虽每日也有将士备好热汤供他洗浴,因着吕布生死不知,燕清毫无享用热水的心情,皆是草草洗浴完了就作罢。
他固然这么打算好了,不料刚将碗勺搁在桌上,都来不及唤人来替个班,就遭遇了压倒性的睡意来袭。
他已是强弩之末,一时间竟是半点也抵抗不得,不知不觉地就这么伏在冰冷坚硬的桌上,阖眼入眠了。
燕清实在是太累了,几日几夜的无休无眠,始终不曾合眼,全凭一股精神气撑着,生怕一不小心睡着,没赶上吕布濒死时将桃喂下去,等最后一睁眼就看到他已悄然咽气的绝望。
如今没了悬在头上的这杆利剑,一睡就是轻易唤不醒的死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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