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愣是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恰逢此时,郭嘉也将信看完了,抬头感叹道:“一别多日,本初兄仍无半分用人上的长进!”
燕清对郭嘉的履历一清二楚,知道他曾在袁绍麾下效力,因无法忍受对方光会装模作样地礼贤下士,其实思虑多端,又无决断之力的缺点而离。听到这话,就知他跟自己想法一样,不由笑道:“雕虫小技,怎配在智通天地的奉孝面前卖弄?”
郭嘉不理燕清的调侃,直白道:“此乃借刀杀人,欲借主公之手杀袁熙也。足证绍营中暗潮汹涌,心散不弃,兄弟不和,是可乘之机,堪经利用。”
在战事一触即发的时刻,来这么一封美其名曰劝和,实际上挑衅意味十足的信,可不真是打着要激起一向轻躁易怒的吕布的火气,杀死使者袁熙泄愤的主意,从而让双方彻底撕破脸来决一死战吗?
袁绍怕是轻信了各怀鬼胎的谋士的话,否则以他护短而优柔寡断的性子,再偏心,也是虎毒不食子的。
燕清颔首,语气笃定道:“定是辛评、郭图所为。”
这事儿虽在史上不曾发生过,燕清却能按照三兄弟的关系来进行判断:在袁绍死后,支持长子袁谭继位的是辛评和郭图,而不惜篡改遗命,也要让幼子袁尚继承的则是逢记和审配。袁熙自身势微,无意也无力争抢嗣位,却是一股可以拉拢的莫大助力。
只是袁熙一向唯他父亲马首是瞻,连这回被派来凶险之地,也只心里悲然地认了。那袁绍屡次流露出欲立袁尚为嗣的意思,袁熙自也会自愿奉弟弟为主,且不认同袁谭为争权夺势而内讧的作为。
见到他对袁绍的忠心后,袁谭那派人自然就把他当成了袁尚的臂助,除之为后快还来不及,哪儿会讲究兄友弟恭?
要是吕布一怒之下斩了使者袁熙,等同于断了袁尚争位的臂膀,又让双方开战、激起袁绍的不死不休的悲怒报仇之志,还能完美推卸掉责任,摆脱嫌疑。
郭嘉好歹在袁绍帐中呆过一段时日,对那些明争暗斗心里隐约有谱,不免厌恶,也是导致他速离的原因之一。
不料燕清从未踏入过冀州境内一步,连袁绍的面都不曾见过,却对此知之甚详,且顺手拈来,毫不费力,着实不可思议。
郭嘉顿了一顿,再看向燕清的目光,就不禁多了几分奇异之色。
比起来年将有大旱这种虚无缥缈的预知,他更看重这份无与伦比的洞察力,切切实实地表示了佩服:“重光所知,广而无涯,无分巨细,嘉甚钦之。”
燕清自觉不过是占了知道历史的便宜,半点不觉得这些推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料被真正的牛逼谋士给夸得上天,偏偏他家主公还一副深以为然、与有荣焉的表情。
……简直羞耻到爆。
第106章找准定位
尽管知道被郭嘉误会,产生了错误的高看,可燕清也着实解释不清自己是如何这般清楚袁绍帐中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事的,唯有心塞地默认了下来。
这两桩事来得匆忙,解决得倒也快。燕清与郭嘉分工合作,由他去应付皇帝带来的小麻烦,再让郭嘉去写好给袁绍的回信。
倒是在究竟怎么应对上,他们出现过一些分歧。
吕布信心满满,兴致勃勃地道袁绍若真敢领兵来犯,只消带上三万士卒,就能将他打个落花流水,铩羽而归。
燕清与郭嘉则都觉得,兖州初定,诸将意异,见殊心疑,不定服从,内部动荡,极不稳固。就如张邈贪生怕死,连挚友曹操都信不过,这回轻易投降了,可要如何处置这个不安定的因素,也是个不小的难题。
何况他们趁虚而入、攻占曹操据地时,所打的旗号是以顺讨逆,除暴安良,在现今人手短缺,兵马疲困的情况下,没必要跟刚蓄精养锐了一段时日的袁绍对上。
暂避锋芒,方得步步为营,急攻猛进往往只是战术上的成功,却会带来战略上的不利。
省得鹬蚌相争,反平白叫西北方的黑山军和东边的公孙瓒占了便宜。
袁绍既然假惺惺地劝和,他们索性反其道而行,直接卖他一个人情,表示不再追杀曹操余部,甚至还愿意将曹操的家眷原封不动地归还。
除非袁绍不惜撕破脸了也要把这一仗打起来,不然足够堵住他意欲发难的话头了。
只不过袁绍想出兵的目的,根本不是给故友曹操讨回地盘,而是分一杯羹罢了,被吕布这么一退,他是进也不好,退也不好,唯有将这个亏默默咽下去的份。
燕清目光切切地看向吕布,温声征询道:“主公认为如何?”
吕布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燕清尽管不感到意外,也还是感到松了口气。
在东汉末年,战事频繁,诸侯相争,可对俘虏来的敌首家眷,除非两势之间有着深仇大恨,都是以送回或扣押为主,以此示仁善,极少会祸及家人,将其无端杀害。
史上的吕布在灰溜溜地逃出长安时,乱军也没杀死他的家眷,只是没放还罢了;曹操在将桃园三兄弟打散时,也没加害刘备的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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