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踏出厅门,方才还疲惫不堪的吕布,就瞬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神采奕奕道:“布有事,需先去书房一趟,免得一会儿忘了。”
燕清好气又好笑道:“随你。”
吕布回到书房后,直奔里室竖着的那扇屏风,燕清眼睁睁地看着他竟提了笔墨,在上头写写画画。
“这是在做什么?”
燕清颇感稀奇地凑近,猛一眼看去,上头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人名,字迹自是吕布的,称不上好看,但也绝不算丑,笔锋凌厉,极具个人特色。
那一个个名字后头,皆都跟着数量不等的“正”字。
原来在东汉末年就有用“正”来划五计数的用法了?
吕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专心致志地找着名字,显是没听进去。
燕清也不着急,就见吕布在周瑜后头跟着的那个正字上划了把叉,又在贾诩、陈宫、郭嘉等人背后添了一笔。
末了又回到郭嘉背后,迟疑片刻,重重地再添两笔。
任谁都能从那力透千钧的笔劲里看出,他有多不情不愿。
燕清忍俊不禁道:“这扇屏风,莫不是主公用来记录臣下功绩,便于日后论功行赏的?”
正字越多,就代表立下功劳越多,要已赏过了,就将那几笔记录划去,从零再记。
吕布总算写完了,直起身来:“正是。”
燕清来了兴致,将这背面被写得密密麻麻的屏风仔细看了一遍。
当然,吕布不可能每个在他麾下效力的官员的名字都写上,只写了主要武将和谋士。
文臣在左,武官在右,武将里出勤率最高的,显是在多场战役中最活跃的张辽和赵云;而谋士当中,则是常出谋划策,左右势中动向的贾诩郭嘉遥遥领先。
要是燕清没记错的话,明朝的皇帝也有个采用如此方法的,吕布倒是早他无数年,开创这先河了。
哪怕看在是吕布墨宝的份上,也必须要将这屏风好好保存,留给后人瞻仰,知道他们这些人的丰功伟绩。
燕清看得津津有味,看完之后,揣了两个疑问:“奉孝的官爵分明不曾有过变动,一直是扬州别驾,怎划去如此之多?”
“奉孝?”吕布重重地哼笑一声,微掀薄唇,面无表情道:“功过相抵,仍有不足。”
燕清:“……”
不用想都知道,那“过”究竟是什么。
见燕清面露想要劝说的为难之色,吕布才勉为其难地说出真相来:“说笑罢了,重光莫要当真,布岂会如此小肚鸡肠?有关奉孝官职与爵位升调一事,布已将其功上奏朝廷,再候上些时日,也当办下来了。”
因目前大权旁落的小皇帝,跟独掌权力的吕布之间生出不小嫌隙来,自不可能似过去那般合作愉快了,于一些分明可以给予的小便利上,也变得抠抠搜搜,就为膈应一下吕布,顺带展示一番天子威严。
吕布一向懒得跟这被他视作将死之人的小毛孩计较,毕竟被拖延一会儿,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只要刘协不是活腻歪了,非要将他彻底激怒来试探底线,在耍够威风和架子后,最后还是得乖乖顺着吕布意思做。
燕清也清楚吕布所言非虚:因他与郭嘉亲密无间,这醋坛子虽常年是倒着的,却不至于公私不分,胡乱报复。
于是点了点头,问出第二问来:“在这上头,怎不见清的名字?”
燕清自认还是干了许多实事的,虽他跟吕布的关系已是非同一般,也往往跟着吕布的升迁而上走,但也不能就彻底不算在编制内了吧?
要吕布因把他当做内人,就将卖力视作理所当然的话,饶是燕清大度谦让,也微有不爽。
吕布听了此问,却不忙回答,而是将笔杆往水筒里一丢,攥着燕清的手,将他领到屏风正面去。
经他一指,燕清才发现,这蜻蜓戏水、莲花初绽图的莲心之处,可不就写了端端正正的“燕清”二字?
不说明显写得比另一面的那一大堆要来得走心,单说这简简单单地两个字霸占了屏风整整一面,就已证明他在吕布这的独一无二。
即便后面没跟着计数的,燕清也不必多次一问了,只感颊热不已。
见那白玉般莹润的面颊染上赧然的红霞,吕布心里一动,趁机从背后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