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好笑道:“清若真有仙人神通,岂不早占卜凶吉,怎会叫子龙遭此大罪,方来亡羊补牢?不过是些不可与外人说的小把戏,主公平常待之即可。”
吕布嘴角微微一扬,淡淡应了。
不知为何,燕清却始终觉得他似有些意兴阑珊,稍探一探,吕布却死活不肯承认。
他光凭感觉,也猜不出来能是什么缘由,便只得暂时搁下不理了。
在满宠将那些参与进此事的官吏严刑拷打、问出那些潜藏在吕布军中奸细的身份之前,扬州别驾徐庶的死讯,便由飞鸽传书送至了燕清手中。
——他静静地以一杯毒酒,了却了自己的性命。
算算时间,许城的动乱甚至还没发生,徐庶也根本未曾引起任何人的疑心,就连与他并肩共事多年的高顺,都没看出半点不妥来。
可见不管事成事败,他在顶着至大煎熬,尽了最后一份汉臣职责后,就不打算苟活于人世了。
那日他面色如常地去了议厅,领着众从事一丝不苟地将公务完成,依旧是逗留至最晚才离开的。
他对底下人严厉中尚有宽宏,对自己则是彻头彻尾的苛刻了,经常伏案至夜深方歇,有时就直接宿在厅中,是以当屋中烛火燃尽自熄,寂静无声后,守在外头的侍卫对此早是司空见惯,也不觉有异,更不想着入内查看。
直到侍女于第二日清晨去伺候他起身时,才惊见徐别驾正神态安详地将上身趴在案桌前,双目闭合,一杯被喝了一半的清澈酒水尚在手边,却已气绝多时了。
处理完毕的公文被叠得整整齐齐,毫不絮乱地分类放在案台各角,仿佛他只是似平时那般,在忙完后松懈下来,伏案小憩一下,而不是就此长眠。
燕清怔怔地看着薄薄的信纸上潦草书下的徐庶死讯,许久伫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泛起万千滋味,说不出是哪种居多。
在事发之后,他纵无任何凭据,也隐约察觉到那叛变的人,很可能就是徐庶。
就如秉忠贞之志的荀彧,终不悔反对曹操更进一步,虽不知皇帝和刘焉等人是如何说服刚直烈性的徐庶背叛的,可只要拿捏住他忠于汉室的那根软肋,总能找出办法。
历史的进程会被改变,人的性格也会有所不同,唯有比性命还重的信念,是绝无可能变更的。
勉强为之,也是徒然。
而徐庶这一死,则即刻证实了燕清的猜测。
对身怀忠君之志的徐庶而言,无论是吕布燕清如今正对刘协所行的幽闭架空之事,还是将来注定要行的废黜取缔,要把这点真实目的瞒过普通百姓,还很简单,可要把徐庶这等绝顶聪明的智士都蒙在鼓里,那便是痴人说梦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徐庶为救陛下于禁锢当中,背弃了对君主和友人的忠诚信义,同时因无颜面对后者,而选择了悄然自裁。
他焚烧了陛下的血书,不叫它流出后给吕布势惹来麻烦。
自己则未留下只言片语,不曾自辩,也不曾请求放过家人,更不曾行任何劝诫之事。
燕清心乱如麻下,不知不觉地就将它捻成了乱糟糟的一团,想长叹口气来,却没了力气。
他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这回却真生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痛楚来。
在弘农城中与徐庶初遇,再费尽心思,用失传孤本将他诱至许县,先以人情感化,再让吕布作弊地背诵答案,才将本该静候刘皇叔的这位重情重义的智者,转至为吕布效力。
这样其实也好。
这回险些闹出大事,也暴露出吕布军中关于监管方面的很多漏洞,和情报部门光顾对外、却对内力度严重不足的问题。
背主反叛,是绝不容姑息的。
哪怕是徐庶这等跟随吕布多时,为扬州的安稳治理立下汗血功劳的老臣,也不得例外,将功折罪,也不可能逃过一死。
等燕清独自一人处理好纷乱的情愫,不疾不徐地回到厅中时,对众幕僚说出此事时,他们面上具掠过一抹无法掩饰的讶色,旋即缄默不语。
燕清并未在这事上多加阐述,只淡然宣布了句,便面色如常地继续谈论公事了。
等到徐庶头七那天,燕清告了一天的假,未去理张贴殿试名单之事,而是备了四坛亲自酿的好酒,正是并不嗜酒的徐庶在偶尔自饮自酌时最偏爱的那种,独自坐对一株新栽的桃树,静静地喝。
他虽没邀请过任何人,却依稀有着预感,果然不一会儿,郭嘉来了,贾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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