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儿

    我走在林间，稀疏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奇怪地散射进来，在地上零乱地摇晃着，仿佛移动的小动物。

    听到一声声悲凄的短促的鸟鸣声，循着声音一路走下去，我发现一只黄雀儿受了伤，在地上无力地挣扎，蚂蚁像一支部队围绕着它。

    这只黄雀儿的眼睛明显流露出求助的信号，我的心弦仿佛被深深地拨动了一下，轰然作响。

    我跑过去，把它从蚂蚁的进攻中抢救了出来。

    看着它留着泪的小眼睛，我想到了它在空中飞翔的俊俏模样，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它仿佛睡在了我的港湾里，我的两只手轻轻地捧着它，为它梳理羽毛，为它包扎伤口。

    一连三个月，我照顾它复原了。

    它重新飞了起来，时常俏皮地贴在我的脸上，站在我的肩膀。

    我们家穷，给地主放羊才能挣来几个铜板。所以，我只有粗粮。它却不嫌弃，和我一起进食。看着它津津有味地吃着每一颗粮食，我在一旁很快乐。

    几天以后，它飞走了。临走的时候，它绕着房子转了三圈。

    半年后，有个媒婆来我家说媒，说有人托付她给一个女儿家讨婆家。听说我到了娶亲的年龄，就上门来了。

    娘急忙又是端水，又是满屋子找凳子地接待。

    媒婆很受感动，她说嫁给你们这样的实在人家，我就替这女方家放心了！

    谈到了嫁妆，媒婆说你们已经给了，只需要定个时间，另外，这里有一封信还有一包东西，请收下。娘傻傻地听着，呆若木鸡。

    送走了媒婆，娘回来打开了那包东西。

    娘惊讶地喊出了声。

    我其实不太着急看那些，我内心隐隐约约有种预感，只是不便说出来。

    月余，姑娘嫁了过来。

    新婚之夜，看着她小鸟依人的样子，我仿佛看见了林中那只受伤的黄雀儿的影子。

    日子像纺车上的棉线，总是拉拉扯扯中延续着。

    家里穷，给媳妇儿买不起胭脂。

    这天早晨，媳妇儿拿过来一匹黄缎子，让我到集市上卖了，贴补家用。

    看着媳妇儿熬夜红着眼睛的样子，仿佛林中黄雀儿那种眼神。

    卖了很多钱。我给媳妇儿买了写东西，剩下的买了粮食。

    媳妇儿很美，美的让我感觉配不上她。她穿着黄缎子旗袍真美，但那只是在夜晚穿给我一个人看。到了白天，她还是穿着破旧的衣裳不断地干着农活。

    不知什么原因，地主知道了我的媳妇儿。

    从那天起，我们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无端地失了火，接下来好不容易搭起的草房，半夜里又被人给拆坏了。

    媳妇儿仿佛知道了什么，脸上隐隐显现着焦虑。

    终于有一天，地主来讨债来了，我家里去年种地的租金还没交。

    听说还有债务，媳妇儿独自一人在灯下流泪。半夜里，她悄悄地起床。我听到织布机嗡嗡的声音，仿佛媳妇儿的轻声细语。

    早上，一匹黄缎子织出来了。

    地主派人来了，凶神恶煞，站满了院子。

    我把黄缎子拿出来，地主的眼里闪着贪婪的目光。债终于抵消了，看着媳妇儿消瘦的被风能吹跑了的身体，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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