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嚼着一根干草,不知道正在思考什么。全//本\小//说\网他的战马在一旁安静地从雪里刨食。
在他身后,茂密的山林间,是他所率领的那一千迦希亚战士,或躺或坐,但没有人发出声音,除了偶尔几声战马的嘶鸣外,整个山麓脚下静悄悄地。
李科抬头向两侧望去,有更多的人马散落在四周,密密麻麻,偶尔有只雪狐刚从洞里冒头,随即就被此地到处都是生人的气息给吓得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出来。
李科站起身来,踢了踢一旁半睡半醒的蒙特班,示意在他不要睡着了。在这天寒地冻的野外,如果不裹严实就睡着的话很容易从此就醒不过来,更何况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李科来回踱了几步,活动活动有点僵硬的身体,同时脑海里回想着奎尔对他说的话。
在落马泡汇合那五千援军后,大军就开始向北进发,但并未走出太远,不到一日的路程后大军就停了下来,然后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吃饭的时候奎尔一边吃一边对李科讲解他的意图。奎尔说从一开始狙击喀加索直到现在,他们打的都是盲战。所谓盲战,就是双方都凭着仅有的残缺不全的一点信息来制定军事行动。
同样是打盲战,但燔罗人的目标明确,他们意有所图。幸亏及时得到的消息,否则那一万九千迦希亚人还傻傻地等在小鼓原准备同布林决一死战呢,到时候被东西两面夹击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燔罗人同样消息不灵,但他们知道一但布林大张旗鼓进军的话,按照往年征战的经验,一定会有迦希亚人在小鼓原堵截他们。所以按照这个战术来布置行动时,燔罗人根本不用去考虑其他方面,只要尽可能地吸引东北部草原的迦希亚兵力聚集到小鼓原,然后就可一战而定。
没有了纽斯伦堡这个后顾之忧,又在小鼓原消灭东北部草原上的大部分迦希亚兵力,燔罗人就可横行在整个北部草原了。
情况就是这样,奎尔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干脆不等布林的到来,趁着北上的燔罗人还在赶路的时间,直接出击迎向布林,与其决一死战,与燔罗拼人,大家都拼得两败俱伤,彼此大伤元气。
但这个拼法在纽斯伦堡还未沦陷的时候可能会管用,因为不管怎么说,只要纽斯伦堡还在,燔罗人就不敢大举进攻新月草原,否则他们的退路就会被帝国大军所截断,就算他们把这一万九千迦希亚人全歼了也没有意义,最后还是得退回燔罗境内。
但现在纽斯伦堡已被攻占,燔罗人再无后顾之忧。虽说在燔罗各部之间常有摩擦,彼此不合,不过总体来说燔罗的人力要比迦希亚人多很多,因此就算奎尔与布林两方都把人打没了,但在能彻底攻占新月草原的这个诱惑下,燔罗人还是会咬紧牙关不断地征调兵力。
所以奎尔只能撤。撤回去先汇合援军,然后奎尔打算在两个民族决一死战之前赌一把。
布林与北上的燔罗大军把奎尔等人的部队夹在中间打算围歼,反过来说,却也是他奎尔与的军队把北上的燔罗人给围住了。
奎尔赌接到他的消息后,不管已经集结多少兵力,能够果决地尽快出发,与他一起展开同步军事行动,前后夹击北上的燔罗大军。
按照奎尔估计,大概能在新月湖一带集结两三万人马,应该不会超过三万,时间太紧迫了,算上奎尔所带领的两万四千人,加一起差不多五万人。对上燔罗人的四万五千大军,将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血战。
只有击败这四万五千燔罗人主力,后面的局势才会明朗起来。但这一战迦希亚人又不能把全部军力都折损,毕竟还有布林的那两万多人在其后虎视眈眈。
“怎么打才能战胜燔罗人的主力?而且还不能损失太过惨重?”李科记得当时奎尔笑呵呵地这么问自己。
“落马泡是个关键。”奎尔给他解释说。
北上的燔罗人若想以最快速度赶到小鼓原汇合布林的军队一起夹击我们,那样的话,当他们绕过腾尔山后贴近山脚行军的路程最短。
落马泡以北,山地丘岗众多,不太适合大军快速通过,绕路也要多花费一天左右的时间;而落马泡与腾尔山之间是一块平原,不管燔罗人中是谁领军都会选择从那块平原通过,然后再向小鼓原进发。
那块平原的面积不小,在那里容得下数千人转圈跑马。但关键是,此次来的燔罗人主力不是几千人,而是四万五千大军!
“我们在出口处狭窄的落马泡的东侧堵截他们,燔罗人的大军根本无法展开全军阵型,最多前军和一侧侧翼能够进攻。我们誓死挡住他们,直到率大军从后方杀过来为止!”
奎尔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很自信,同时他也确信能够明白他的意图。先与布林拼杀没有任何意义,这场战局的关键就是这四万五千人的燔罗主力,只要干掉这部分主力,双方就从新回到一个平衡的qb5,最差也能给迦希亚人一个召集兵力的缓冲时间。否则一但两部燔罗人主力汇合起来,将近七万的大军任谁也阻挡不了!
“若是的军队不能及时赶过来呢?”李科问奎尔道。
奎尔无奈地一笑,“要是那样就没办法了。我们只能先放那四万多燔罗人主力过去,让他们到小鼓原与布林汇合;而我们则去找,两方都集中主力后,再拼死一战吧。不过估计那之后,我们迦希亚人很多年都恢复不了元气了;若是不幸战败,也许我们迦希亚这个种族从此后就消失在了新月草原上……”
奎尔赌对了,他派出去的传令兵带回了的消息。已集结两万八千大军,正快速隐秘地跟随在燔罗人主力之后。决战定于四月五日于落马泡展开。奎尔等人的任务就是死死咬住燔罗人的主力,哪怕人都拼光!
接到这个消息后奎尔与狂风沙相当兴奋。
狂风沙表情恶狠狠地说道:“憋了这么久了,从今天起让燔罗人去打盲战吧!”
………………
李科现在很有些世事无常的感触。
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位普通而又贫穷的领主,一位冒名顶替的伯爵。而在那之前,最多的记忆就是在贫苦的西顿村中安静祥和的日子。
而现在,他已加入草原上的征战,统领着迦希亚人一起冲锋拼杀了。
李科稍显有点迷茫,但随即大战之前的气氛又让他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后的军队上。
此次奎尔、狂风沙等人率领的两万四千大军被分成了两部分:狂风沙、卡西姆与伊安率领一万人埋伏在落马泡东北方向;奎尔、李科和巴金斯几人领一万四千大军隐匿在腾尔西端的山中。
由于落马泡南侧的平原距离腾尔山较近,所以等大战开打之时由埋伏地比较远的狂风沙部率先发起进攻,与敌方交战之后,奎尔将率大军从另一侧掩杀过来。两部交替冲杀是为了在面积有限的战场上能够有效地增加截杀范围,这样相比起大军阵型无法展开的燔罗人,迦希亚人的攻击更有效率,争取在大战初期尽量杀伤燔罗人主力。
这样安排的话,李科率领一千人作为支援骑军的效力就显得不是很明显了。为此,奎尔安排另外两千人跟随李科,与他的一千人合兵一处,用以增加攻击力度。这样一来,李科由最初的千人长一下变为统帅三千人的“小帅”了。
奎尔解释说,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双方拼得就是勇气、体力与意志,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战对迦希亚人来讲异常关键,今后迦希亚人能否继续安稳地生活在草原上都看这一战了。
“而我们此时最需要的就是猛将!勇武无敌的猛将!”奎尔定定地对李科说道,“狂风沙勇武过人,所以他领着一万大军首先发起猛攻;大战之时必然异常惨烈,燔罗人一但番遭受攻击马上就会明白他们的处境不妙,定会奋力拼杀以期冲出落马泡。所以我给你三千人,关键时刻我们需要你的勇武来带领战士们誓死堵截燔罗人的反扑!”
说道这里奎尔紧紧抓住李科的双手,直视他那黑色的双眸,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不幸战死……我用我的性命向战神发誓,全部迦希亚人都将誓死保护所有领主府之人,让他们世代平安地生活在新月大草原上,直至我们种族灭绝!”
李科抛开了心理包袱。有奎尔的这句承诺就够了,他相信迦希亚人说到做到。看了看四周鸦雀无声的大军,李科一时间觉豪气冲天:
“拼死一战!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而战!”
…………
四月五日。
草原上已经彻底解冻了。虽然眼前还是一片荒芜的景象,但过不了多久,大地就会重现油油草绿,灿烂的野花也将成为草原上最美丽的头饰。
天上的太阳也不像冬日里那般暗淡惨白,开始重新散发起活力来;即便是稍带着些寒意的风吹过,也能从中感受到一丝阳光的温暖。
可是玛寇尔现在的心情有点不好。在刚刚进入落马泡地区的时候,他与帕罗斯潘起了争执。玛寇尔急于赶路,他不知道布林的情况如何,现在时间很关键,一但堵截布林大军的迦希亚人发现情况不对劲而跑掉的话,后面的仗就不好打了;或者,万一迦希亚人不再等待磨磨蹭蹭的布林,而直接向他发起进攻怎么办?就算布林打赢了也是惨胜一场,兵力损失过巨的话,自己这一方比起迦希亚人来说优势就要少了不少。
而帕罗斯潘却建议从落马泡北侧绕路过去,他说尽管北面的路有点不好走,而且要多花一天时间绕路,但在落马泡南侧行军有点危险。那里的平原相对这四万五千大军来说过于狭窄了,一但有突发事件,军队连阵型都无法全部展开。
如果帕罗斯潘这番话在私下里偷偷对他说,也许玛寇尔会接受他的意见。但帕罗斯潘却是在众多将领前公然指出玛寇尔疏忽了行军时的注意要项,这让玛寇尔不由得大为恼火。他斥责帕罗斯潘说现在还不知道布林情况如何,也不清楚迦希亚人究竟在小鼓原聚集了多少兵力,多拖一天都有可能会造成布林的处境困难。前方的是我们北燔罗人在拼命,你不要在这里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帕罗斯潘耸耸肩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他没在意玛寇尔的指责。此次围堵迦希亚人的四万五千大军中,中部燔罗人就有两万。按常理来说帕罗斯潘本就有一定权利参与决策军事行动,不过反正自己只是按照父亲的命令辅助北燔罗人进攻,等今后抢夺战利品时才是较真的时候;况且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在到达小鼓原之前也应该不会遭遇到迦希亚人,没必要和这个老家伙怄气。
所以在大军进入落马泡南侧时,这一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其实一到落马泡玛寇尔就有点后悔了,在心里他觉得帕罗斯潘的想法其实很正确,但要是听从他的意见绕路行军的话,不就相当于自己在给那个毛头小伙子认错吗?自己可拉不下这张脸!况且现在大军的后军都已经进入落马泡地区了,就是反悔也来不及。
自从纽斯伦堡一役开战以来,一直出奇地顺利,包括自己这次突袭北部草原,也是把迦希亚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要迅速围堵并歼灭小鼓原上的那部分迦希亚人,差不多也就大势已定了。
想到这里,玛寇尔刚要命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时,从前方跑来一匹快马,一名斥候急速冲到玛寇尔近前,然后猛地一拉缰绳。战马吃痛吃下长嘶一声身形跃起,马上的斥候趁势向一侧紧拽缰绳,战马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后已掉过头来与玛寇尔并肩跑起。
“大帅,东北方向有迦希亚大军出现!距离我军不到二十里!”
玛寇尔猛然一惊!随即大怒起来,他恨不得抽刀就砍了这名斥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打探清楚前方五十里之内的情况,怎么让人都跑到鼻子底下才来报告!
但看到这名斥候与战马都快湿透了,玛寇尔也能想象到迦希亚人是追着斥候的屁股冲杀而来。难怪之前一直没人回来报告情况,估计东北方向派出的探子都被截杀了,也难为眼前这名斥候了。
玛寇尔定了定神,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各种可能,沉声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那名斥候迟疑了一下,老实说他并没有机会仔细查看,等他发现迦希亚人时,对方截杀斥候的行动已经进入尾声。由于两军比较接近了,迦希亚人那时根本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行踪,而是浩浩荡荡地向前开进。这名斥候一路拼了老命才冲出迦希亚斥候们的围堵剿杀,哪里有机会再去查看对方人数。
不过按照他多年的经验,这名斥候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大地的震动与飘起的烟尘,然后不确信地回答道:“我没看太清楚,对方斥候堵截得太厉害,但我估计敌军人数应该在八千到一万两千之间。”
说完这名斥候拉耸下脑袋,不敢看玛寇尔,生怕玛寇尔暴怒之下一刀劈了自己。
玛寇尔没有生气,他挥了挥手示意斥候下去,那名斥候如释重负般行了个礼就跑了。
玛寇尔的眼神凌厉起来,最初的吃惊过后,他马上想到从前方而来的敌军应该是在小鼓原堵截布林的迦希亚人。他们没有等在小鼓原而是掉头跑了回来,说明自己这一方的行动已经暴露了。
他回头冲帕罗斯潘微微一笑:“迦希亚人自己找死来了。前方的地势容不下全军开进,不过我们理所当然作为前军要与迦希亚人正面交锋,至于左翼,还是有劳豪帅亲领大军阻敌吧,我将派人从右侧包抄过去。那些迦希亚人根本自不量力。”
帕罗斯潘嘴角抽了抽,心头一阵恼火。让自己领军从左翼迎敌,那不就和东北方向而来的迦希亚人直接对阵上了吗!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而是抱了抱拳得令而去,战马奔跑时溅起一点泥水崩在了玛寇尔那新做的精致的牛皮靴上。玛寇尔皱了皱眉,对旁边的传令兵吩咐道:“命令前军加速,冲出落马泡;令安底斯领五千人在右侧加速前进,等左翼军迎敌时包抄过去。”
传令兵得令而去,一时间大军中号角声震天,一万前军开始缓缓加速,逐渐脱离后方军队。
…………
帕罗斯潘看了看身后的大军,不禁把眼睛眯了起来。现在全军行动受地形限制,只有部分前军和三千左翼军刚到落马泡外围布阵,负责包抄的五千右翼军还在后方急行赶来。
虽然一出落马泡地势马上宽广起来,但现在己方军队能够正面迎敌的人数不够,只能堵截住迦希亚人的冲击,等前军与中军全部冲出落马泡南侧狭长的平原后,迦希亚人只有死路一条。
帕罗斯潘随即想到,东北方向而来的迦希亚人不应该只是送死来这般简单。既然他们已经看出我们的意图,就应该避战赶紧绕路逃脱才是。
可如今迦希亚人反而率先发起进攻,目的只有两个:趁着我军在地势不利的行军途中,扑上来狠狠啃一口,咬多少是多少。但按斥候所报来看,对方人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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