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曈成亲时说得义无反顾,宁可不要娘家也非得嫁到方家去,将楚溥气得几乎要动家法。所以自从她出嫁,国公府众人绝口不再提她,她也是绝情,再没回过娘家。
胡姨娘惦记着女儿求明氏允许她去看看,明氏铁了心不再沾任何关于胡姨娘母女三人的事情让她找楚溥。
楚溥怒道:“你去打听一下,满京都哪家姨娘有脸出门做客?”
胡姨娘咬唇,泪水盈盈地凝望着楚溥。
要是还在宁夏总兵府,没有杂七杂八的琐事,楚溥练兵归来还是挺愿意胡姨娘在自己跟前做出这副娇滴滴的小女子状。
如今在京都,国公爷基本不问俗事,阖府上下的俗务基本都压在楚溥身上,楚溥真心没有精力再玩这种儿女情长你侬我侬的戏码,再者身旁有个端庄大方行事有度的明氏比着,楚溥便觉出妻妾的不同来。
妻子是能与自己同甘共苦担当责任的人,而妾说白了,就是有兴致时候的玩物,即便有心抬举她,她也上不得台面。
楚溥既不发话,国公府更无人提到楚曈,倒是周成瑾听到过一两句闲言,说楚曈生过一儿一女,可都没在自己身边养着。
这样的事情,他听过就算,没有特意打听,更不会在楚晴耳边提起。
听到明氏有孕,楚晴是真真切切地欢喜,夜里就忍不住告诉周成瑾,“府里要添丁了,伯娘还觉得不好意思,我明儿写封信,你得空的时候送过去,还有给闺女准备的小衣也拿出两件来,我怎么觉得伯娘这胎该是个姑娘。”
周成瑾搂着她打趣道:“伯母有了亲生的闺女就不能偏疼你了,不过也没事,她要不疼你,咱们就不疼她那个小闺女。”
“离远点,我不想理你,”楚晴苦笑不得,用力推开他。她自己都要当娘了,至于跟个还没出生的小堂妹争风吃醋?再者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周成瑾最爱看她分明板着脸要生气,可眼眸尽是欢喜的纠结模样,赔笑哄她,“别恼,咱们跟疼自个闺女一样疼她还不成?你明儿几时写信,我给你研墨。”
周成瑾守制在家不当差可也没闲着,亲自掌眼挑了八个小丫鬟和八个小厮进来,又将府里各处的差使重新梳理一遍,各项事务都分派了专人打理,整治得头头是道。
分家后,周成瑾这边就叫周府,大门开在朝东的棉花胡同,门上并没挂牌匾,而沐恩伯那边仍是用了先前的大门,还是叫做沐恩伯府。
寻欢做了周府管家,便不住在观月轩而是住在了外院。他跟暮夏成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周府尚在孝中,楚晴这边也离不开暮夏,所以只能拖到明年秋天。暮夏是无所谓的,寻欢却熬得难受,抽空就往观月轩跑。
浅碧也议定了人,那人叫张大顺,是山东鳌山卫刚刚提拔上来的一个百户。张家世代以打渔为生,偏偏张大顺是个喜欢舞刀弄棍的,十六七岁上跟着卫所打仗,赶跑过两次倭寇,也打过海盗积攒了不少军功。家中只有个瞎眼老娘并十三岁的妹妹,因家贫一直拖到二十七了也未曾娶亲。
周成瑾把这事托付给了郑和,郑和倒是细致,把张家祖宗八代都打听了个仔细,随信还附着一张画像。
男人生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豪爽汉子。
浅碧看过信,知道张大顺除了穷之外并无其它毛病,咬牙答应,“我嫁!”
婚期便定在八月初八,大长公主过完百日之后。
周成瑾找到她,道:“你的嫁妆都交给问秋打理,你不用担心。只是家具器皿没法置办,我另补给你一百两银子,到时候寻欢去送嫁,需要什么东西在山东就地添置。祖母留下那些东西,你若是带,我就吩咐人重新包好装到箱笼里,要是不方便带,我折算成银票给你。”
浅碧只留了伺候大长公主捶腿用的美人锤,其它都不打算带。主要是,张家家徒四壁,大长公主所留之物虽说不是珍品,可也镶金嵌玉的,根本不般配。再者,她也成心赌这口气,自己没有银钱傍身,会不会有人真心呵护自己。
周成瑾并不勉强,“那就先收在库房里,单子你拿好,什么时候想起来用了,随时写信回来。”
楚晴知道后,从妆奁盒里找出半匣子南珠亲自送给浅碧,“成色不是上好的,可也值些钱,你留着镶首饰也好,或者手头不宽余的时候拿出几颗也能救救急。”
楚晴对之前的事情浑然不知,待浅碧是一如既往,而浅碧虽说是心胸颇广,到底是存了几分芥蒂便不想收。可看着楚晴明澈双眸里的殷殷关切,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收下。
楚晴又道:“张家人口虽简单,可一家三口过惯了,你乍乍嫁过去可能不适应,手脚要勤快些,多说几句软和话,小姑子倒没什么,带些好玩小玩意儿就能拢了过来。婆婆那边倒要下点功夫,面上多顺着,千万别起了纷争,实在难为的,就说给张大顺听。”
浅碧自进了伯府,一门心思就是伺候好大长公主,哪里会想到这些弯弯绕绕。一时面上就显出几分困惑来。
楚晴便道:“这些事我也不太懂,以前听我身边的徐嬷嬷念叨过,正好明天她要进府,闲了你就找她说说话,徐嬷嬷经的事多,极有见识。”
浅碧这才真心实意地谢了。
产期渐近,周成瑾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稳婆跟奶娘早半个月就住进了府里,太医则每隔两天就来请一次平安脉。
饶是如此,楚晴仍觉得由心而外的恐慌,生怕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应付不来。
周成瑾看出她的无措,柔声宽慰了好几次,楚晴听是听进去了,可心里还是不安。暮夏便出主意,“奶奶自小跟着徐嬷嬷,不如把徐嬷嬷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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