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念往会客厅走,一边暗道也许真像楚穆所说,只是自己想多了也说不定。可苏迟念的下一句话,就把她推向了深渊。
苏迟念道:“你在庆幸,你以为楚公子说的是正确的,你以为你自己想多了,是吗?”
苏锦娘脚步一顿,回过神来,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
苏迟念笑得格外纯良:“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窥探了夫人心里的想法。苏某在这里郑重的向夫人道歉。如你所见,我会读心术。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闭着眼睛就能知道。”
苏锦娘脸色更加苍白,颤声道:“你究竟是谁?你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迟念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眼的时候,眼睛里的凌厉几乎让苏锦娘站立不稳:“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你这院子里,究竟都埋了些什么?这空气中的香气,不是花香,更不是檀香,我想,是什么夫人一定比我更清楚。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知道,这孩子的娘亲,究竟被你们拿来干什么去了?”
苏锦娘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你是怎么……怎么知道的?”
苏迟念冷冷道:“越是欲盖弥彰就越是容易露出马脚,这园子里奇花异草多了,气味混杂倒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只是这馥郁至极的香,却是让人不得不起疑了。说罢,孩子的娘亲呢?”
苏锦娘惊疑不定,她始终想不明白苏迟念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她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迟念见她不说话,便又扔给了她一句不啻于晴天霹雳的话:“你们不是在寻找第八号当铺么,我就是第八号当铺的老板。现在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这些并不是骗你了的吧?我只想知道孩子的娘亲在哪,其他的我一概不管,你们想怎样便怎样,反正跟我没一丝一毫的关系。”
苏锦娘既惊且惧,没想到楚穆口中所说的第八号当铺竟是真实存在的。眼下人家人都已经找到了家里,那些事情他必定也是知道的了。当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立于青皮木棉花树下说了。
这几年他们总是不停的换着地方居住,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和城中的乱葬岗很近。这些年不停的变换着地方居住,倒还真没人发现他们的秘密。
那香的确不是寻常的香,是用妙龄女子的眉骨混杂着楚穆从南疆带回的一种奇香混制而成,唤作青眉一顾。那香一经点燃,便会很快的就和院中的其他奇花异草奇异的混合在一起,芳香馥郁,让人再也闻不到其他的味道,便只会认为这是院中植物的香气罢了。之所以要熬制这种香,便是为了掩盖院中那尸体腐烂的气味。院中的草木,也是因着地下腐肉的缘故才会长得如此丰茂。
苏迟念:“怪不得……那天我一进来便觉得奇怪得很,这青皮木棉,哪有长成这样儿的?”
苏锦娘脸色惨白:“苏公子,你都知道了,你会不会……”
苏迟念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准备回答,只皱了皱好看的没,淡淡道:“你不累么?”
“累?”苏锦娘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然是累的。就像鸟儿眷恋天空鱼儿渴望大海一样,谁不渴望安宁呢?这么多年的奔波,自然是累极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有一天能和穆哥找一处安静陌生的地方,放下一切执念,他不再痴恋与这些,哪怕做一个无知村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是一件幸福至极的事了。”
苏迟念看了看转角处的那间小屋,偶有大笑声或者大哭声从里面传来。“看来你这个愿望是很难实现了。”
“谁说不是呢?自从穆哥发现已经死去的年轻女子的琵琶骨并不能做出他想要的东西,他就已经这样疯疯癫癫好几天了。”苏锦娘一边说着,眼圈儿已经犯了红,眼珠子跟断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迟念淡淡道:“他想要的不过就是有一个女子能够心甘情愿的献上自己的琵琶骨罢了,他这病,好医得很。”
苏锦娘一愣,心甘情愿?琵琶骨?眼前的人,不就是那个能满足穆哥愿望的人么?
她咬了咬樱红的嘴唇,水润的唇因着太用力而泛白,半晌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看着苏迟念的眼中已是坚定不移:“只要能救穆哥,我自然是心甘情愿的。苏公子,你既是第八号当铺的老板,那我们便来做笔交易吧。”
苏迟念:“你不后悔?你确定你是心甘情愿?”
苏锦娘:“我确定。”
苏迟念:“好吧,你要典当什么?”
苏锦娘:“我的琵琶骨。”
一年的时间倏忽而过,因着符清愁想要吃闻香居的芙蓉春卷,苏迟念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带着他来尝尝鲜,不想却碰到了熟人。
苏迟念微微一笑:“楚公子。”
楚穆见是苏迟念,也不惊慌,微笑颔首道:“苏公子,好久不见。”
苏迟念:“好久不见,这位是?”
楚穆一只手正扶着那美人的腰:“这位正是内人,姬盈盈。”
楚穆口中的姬盈盈朝着苏迟念展颜一笑:“盈盈见过苏公子。”
苏迟念转念之间便已明白,这个女子,或许又将是另一个苏锦娘罢。
他看着笑得一脸温文娴雅的楚穆,淡淡道:“楚公子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