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白大褂的医生,他蹲坐着,用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膝盖,听着外面低沉又带着遗憾的话语——
“美尼尔氏综合征。”
“他会活下去,但是会逐渐失去听力,日复一日中,眩晕感会增强,他会晕倒,而伴随着每次的昏迷,听力都会逐渐下降……”
“不,不能继续演奏,他甚至都无法接受强烈的声响,这会加剧他的病情。”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
他的父亲因为这个病从云端掉落,从此过上了长达十余年醉生梦死的日子。
李蹊跑到宿舍楼下,剧烈的奔跑是李蹊的胸膛都不由剧烈的起伏,他快速的喘息了两声,看着这一栋宿舍,他的脑中不断的回想,无数画面交错回放,他父亲砸东西的哭喊,那绝望的面孔,和嘶哑的声音又想起丹尼尔的笑脸,他那么的喜欢音乐……
微风吹过,脸上一片冰冷,李蹊胡乱的摸了一把脸,双手全是湿意,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哭了。
李蹊将手放在门把手的时候上,这才愣了一下,他走的时候丹尼尔说要去散步,这时候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他打开门,本以为会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可是出乎意料的,丹尼尔在那边拿着乐谱在哼歌。他神色甚至带着几分愉悦和享受,在看到匆忙的李蹊时还笑了,冲他招手道:“回来了啊?见谁了?”
没等丹尼尔说完,李蹊冲过去就抱住了他,哽咽着道:“你这个笨蛋……”
丹尼尔闻言抬手打他一下,挑眉道,“怎么跟哥哥说话的?”
李蹊抱着他越发的紧,手臂在颤抖,声音也是抖着的。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在国外接受治疗,你为什么啊……你还跟我参加那么多活动,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那么大的分贝,让你会加重病情啊,你会……你会……”李蹊颤抖着说不出来,说不出来那几个字。
他想说,哥,你会听不到的。
可是他没有勇气说出那几个字,李蹊感受着丹尼尔身上的温暖,他的衣服被阳光晒得暖和,李蹊将自己埋首在丹尼尔的颈边。
丹尼尔笑着摸了摸李蹊的脑袋,然后漫不经心的道:“我知道。”
李蹊愤怒的抬起头,双目带着通红的血丝:“那你还这样做!”
丹尼尔满脸的坦然,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一些:“医生说运气好的话,就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我想了一下,如果还能再听到一些声音,我想在你身边,多听听你的声音,我们错过了十年,但是我还有的一年时间,我想补回来。”
“哥……”李蹊眼睛通红。
丹尼尔伸出手敲了一下李蹊的额头,在那上面留下了个痕迹,笑了道:“有什么好哭的。你这么想,一年时间,有那么多天呢,还有那么多的时间让我可以听到你的声音,我在这个时候,还听到了爸爸的声音,我没有什么遗憾了。”他给李蹊擦了一下又流出来的眼泪,自己都有些无奈了,“不要哭啊,如果这一年里面,我都不能陪你,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遗憾。”
丹尼尔就像是儿时一般,他帮李蹊擦去了他眼角边的水珠,又伸手把李蹊的衣服整理好。
“我担心你的身体。”李蹊摇摇头,“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我现在不就是平平安安的?”丹尼尔伸手摸了摸李蹊的头发,“你是我的弟弟,至少在这一年能和你一起经历这么多,我不会有遗憾了。”
李蹊哑声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如果上天注定我的听力可以换回和你的相遇,那我也觉得值得。”丹尼尔耸耸肩,“谁让我的弟弟只有你一个?”
李蹊鼻子发酸,为了克制夺眶而出的眼泪,李蹊伸出手抱住了丹尼尔,哑声道:“哥……”他忽然开始压抑地哭了,所有的难过都无法发泄,只有哭才可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