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壁上取下瑶琴徐徐调弦道:“姑娘且宽心听几曲吧!”
“嗯!”华梅立即奏出柔和的琴音。
不久,韩竹启口吟道:“油碧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山东;梨花雨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索禁烟中;鱼书欲寄何由达,永远山遥处处同。”
他不便望向萧音音及小管,因此,一开始就望向华梅,吟着,吟着!他回忆着华梅默默为他做的每件事。
他不由自主的接着吟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华梅体会出他的心意,立即奏出轻快的节奏,同时接着吟道:“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韩竹听得心神一畅,立即喝口香茗吟道:“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潺;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后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他由于心情激荡,中气甚足,倍添气氛。
倏见萧音音起身吟道:“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自顾无良策,空知返旧林。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此诗出自王维,寓有相偕归隐山林之意,华梅听得暗喜,琴音立即转为急促及高亢了哩! 韩竹原本在对华梅表达心意,此时杀入萧音音这个第三者,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萧音音却心情激动的双颊泛霞,双眼生辉。
不久,她再度吟道:“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大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哇操!高杆,她藉远眺汉江赤裸裸的表达她的心意哩! 萧德福夫妇皱眉啦! 韩竹更不敢接腔啦! 华梅放柔琴音,含笑吟道: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渡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诗中之意,她甚为羡慕萧音音之抉择。
萧音音神色一赧,立即低头返座。
华梅吁口气,道:“姑娘尚有何不适?”
“我我很好!”“姑娘用膳否?”
“未曾!”
“好,员外,在上二人就叨扰一餐矣!”
“请,小管,开饭!”
小管立即应是离去。
萧氏欲上前扶萧音音,她却微赧的道:“孩儿能走!”
说着,她果真先行步向花厅。
萧氏不由惊喜的随后跟去。
韩竹暗自尴尬的低头起身。
华梅挂妥瑶琴,含笑道:“员外,请!”
“二位请!”
他们一入花厅,便瞧见小管及四位婢女站在一旁,桌上则满满的摆了一整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萧氏则与爱女坐在一旁。
萧德福含笑道:“二位,请!”
“请!”
三人一入座,五婢立即准备上前侍候。
萧音音悄然示意小管过去侍候韩竹。
小管便先行走到他的身旁。
韩竹好似中了‘特仔尾’般既欣赏又怕‘组仔头’卷席‘跑路’,他真是既欣喜又觉得自己有些不配哩!这一餐,他的胃口欠佳矣!他甚至食不知味!反观萧音音却愉快的用膳。
不知不觉中,她的食量超过她十九年来的任何一餐了。
萧德福夫妇又喜又愁了!喜的是,爱女已经恢复健康。
愁的是,这朵鲜花怎可插在牛粪上呢?他担心会被别人瞧扁呀!自从白慕竹与邰金美成亲之后,萧德福曾经暗中发誓要将爱女嫁给一位比白慕竹强的人。
韩竹怎么够看呢?有钱人就是死要面子,让他去自寻烦恼吧!五人之中只有华梅真正愉快而坦荡的用膳,因为,眼前这段戏已经用不着她呀!她由韩竹方才在厅中所吟诗句之内容,她知道他已经对她有着愧激之情,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只要韩竹的感情能够由小管的身上移转出来一部份,她便有信心能够逐渐培养出双方的感情。
所以,她愉快的用膳。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萧德福止筷道:“二位慢用。”
韩竹迫不及待的立即起身道:“多谢员外及夫人的招待,告辞!”
“多坐一会儿吧?”
“改日吧!小的尚须到别处拜年。”
“且容我备份礼回报二位诊治”
“员外太客气矣!令媛并没啥病,小的也没出什么力,岂可受礼呢?尚祈员外勿再如此客气!”
“二位真是年轻有为,我就将此事永铭心田矣!”
“告辞!”
“恭送!”
“员外请留步。”
“总管,送客!”
远处应声是,立见萧正义快步行来。
韩竹及华梅朝萧德福夫妇行过礼,就欲离去。
倏听萧音音轻声道:“请稍候!”
韩竹不由心儿一动道:“哇操!夭寿,她可真会出状况哩!”
他的眼睛一瞥见她那炽热的眼光,立即原式不动的立定。
萧氏眉儿一皱,低声道:“音儿,你该歇会儿啦!”
“娘,让孩儿弹一曲,好吗?”
“这改日吧!”
“孩儿想送送他们。”
“他们尚须到别处拜年哩!”
“目前已近午歇时分,他们何必急着离去呢?韩公子,是不是?”
“我我”
韩竹首次被如此尊称,偏偏又是出自这位名门闺秀,他一时惊讶,尴尬得不知如何应对。
华梅忙低声道:“咱们多留一阵子吧!”
“是!是!”萧音音立即笑容满面的行去。
她这副纯真笑容,不但倍添秀丽,而且深深的撼动韩竹的心,他不由忖道:“我不配呀!我真的不配呀!”
萧德福见状,只好含笑道:“二位请!”
他们一进入大厅,便看见萧音音正在调弦,萧管则站在一旁,韩竹心儿一颤,立即低头入座。
萧音音却一直双眼炽热的瞧到他们四人入座之后,方始吸口气及弹出潺潺流水般琴音来。
行家出手,果真不凡。
只听她脆声吟道:“霜落芝城柳影疏,殷勤送客出鄱湖。
黄金甲锁雷霆印,红锦绦缠日月符。
天上晓行骑青鹤,人间夜宿解双靴;匆匆归到神仙府,为问蟠桃熟也无?”
此诗寓指送贵人离去,不但祝其鹤行千里,前程似锦,更含有期待重逢及愿意追随之心意。
吟着,吟着,她一直企盼的望着韩竹。
韩竹听懂,可是,他敢‘开支票’吗?他便低头不语。
华梅存心藉此历练韩竹,所以,一直默然不语。
萧德福端茗掩饰心中的不悦及紧张。
爱女如此荒谬的表白心意,他岂能不悦呢?他岂能不担心韩竹会点头呢?倏见萧音音凤眼泛光,身子不由一晃。
萧管唤句:“姑娘!”急忙蹲身扶着她。
她唤句:“为什么?”泪珠立即夺眶而出。
韩竹心儿一疼,立即起身欲去。
“韩韩公子,稍侯!”
韩竹应声止步,却不敢偏头瞧她。
萧德福忙朝萧氏一使眼色。
萧氏立即上前道:“音儿,别太劳累,歇会儿吧!”
“娘!孩儿孩儿”
“回房再说吧!”
萧管立即会意的半强制的扶起她。
她们二人一走,韩竹立即向外行去。
华梅行过礼,方始跟去。
一回到家中,韩竹便直接返房。
华梅存心让他好好的考虑一下,因此,她立即上榻调息。
元宵节过去了,年假也结束了,各行各业再度开始营业,韩竹及华梅亦开门准备作生意。
那知,他们坐了大半个时辰,仍无客人上门,立听韩竹道:“姑娘,你可否进一步指点内力之运用妙招?”
华梅朝壁上一瞧,含笑道:“你瞧见那只蚊子吧?”
“瞧见了,它还扬足扭尾,挺逍遥的哩!”
她抓起一针道:“我让它安份些,如何?”
“你要射死它?”
“太残忍了,瞧!”
说着,立即抖手掷出小针。
‘卜!’一声轻响,小针已经穿过蚊子之膝盖,顿时将它那支方才扬起,此时正好垂下之右足钉在壁上。
它立即扬翅挣扎着。
“哇操!高杆!”
“不及格,它还在挣扎哩!瞧!”
一支小针立即被她弹去。
‘卜!’一声,小针戳穿蚊子之颈部表皮,已将它钉在壁上。
“还在动呀!瞧!”
她立即拾起三支小针射去。
‘卜卜卜’三声,两支小针交叉斜戳过蚊子的背部,另外一支小针则与钉在蚊颈那支小针交叉而过。
那支蚊子果真只有哆嗦的份儿!“哇操!好功夫,好功夫!”
“想学吗?”
“想呀!”
她便轻声解说及示范着。
他在这段期间不但已经将全身功力淬炼得炉火纯青,更学会轻功及役气化劲等小巧功夫。
俗语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他已有基础,配合灵光的脑瓜子及良师指导,不出一个时辰,便颇有心得!他一开始练习,蚊子们就倒楣了! 他的眼力虽足,手法却不够纯熟,那些蚊子便被射得伤痕累累,‘嗯’惨叫不已,甚至当场就挂啦!华梅边指导边挥掌招回小针,供他继续练习,立听他好奇的问道:“姑娘,这是什么功夫呀?”
“别贪心,专练一样吧!”
他的双颊一热,立即开始练习。
当天晚上,蚊虫更多,他练得更起劲了。
华梅一见他已经颇有进展,便迳自去沐浴歇息。
韩竹将一百多支小针全部射光之后,只好乖乖的去歇息啦!糸糸糸来糸糸翌日一大早,他便爬起来漱洗及作饭,等到一切就绪之后,他立即步入大厅准备清理着蚊尸。
却见厅中已经清洁溜溜,桌上亦摆妥那些小针,华梅则正在院中铲雪,他慌忙快步上前道:“让我来吧!”
“瞧清楚啦!”
说着,立即弯身继续铲雪。
他仔细一瞧,便瞧见她的姿势大有学问,那些厚雪更似棉花般随她的意思而飘落成一堆。
“你已经役气化雪啦!”
“不错,会了吗?”
“气贯双臂,再透铲入雪,是吗?”
“正是,别铲太快,以免引起别人怀疑。”
他果真依式挥铲着。
她等他铲妥之后,点头道:“你的反应更敏捷了,用膳吧!”
“谢谢!”
两人一入厨房,便欣然用膳。
“姑娘,你好似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懂哩!”
“错了,我眼前就不懂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为何要拒绝萧姑娘的感情呢?”
“我她对我有情吗?”
“少来这套!”
“我我不配!”
“你忘了我所提过的‘王宝钏嫁给薛仁贵’之故事吗?”
“可是,你注意过员外夫妇之不欢迎神色吗?”
“当然注意过了,可是,真情足以感动一切呀!”
“我我目前只想练武,感情之事,留待日后再说吧!”
“萧姑娘可能熬不了多久。”
“当真?”
“你没瞧见她的憔悴神色吗?”
“我我”
“萧家迟早会派人再来找咱们,你别太吝啬吧!”
“我我”
“你只要施舍一分感清,她便会似枯木逢春般重生哩!”
“我我能否请教你一件事?”
“说呀!”
“你为何要撮合这件事?”
“美人该配英雄,你是真正的英雄!”
“我我不配!”
“言之过早!”
“你不是在等我吗?为何又撮合这件事呢?”
“你若不娶她,能得到小管吗?”
“我我”
“男人之纯情最为珍贵,我了解你,你若无法得到小管,定会终生遗憾,我何不成全你呢?”
“你真有此意?”
“嗯!”“你太令我佩服啦!”
“别如此客气,你不妨安慰性的接近她,等你练成武功之后,再进一步决定是否要接纳她吧!”
“我我若接近她,我就会接纳她,所以,我一直不敢踏出这一步,以免届时弄得双方皆很难受。”
“为了小管,你考虑一下吧!”
“员外会把姑娘嫁给我吗?”
“会,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已。”
“我担心会被耻笑我贪图他们的财富。”
“太迂腐了,想想小管吧!”
“我”
“多为自己而活,别管他人的闲言闲语吧!”
“我该如此做吗?”
“阿沙利一些啦!你别等到她含恨而殁,再终身遗憾!”
“我”
“我去招呼生意,你多考虑一下吧!”
说着,她立即离去。
韩竹果真默默的考虑着。
他把自己的身世及一切遭遇好好的回忆一遍,再全盘考虑着。
晌午时分,他坚毅的道:“好,我就听华梅的话吧!”
主意一决,他便朝大厅行去。
只见华梅正在边和两位妇人谈话边裁布料,他立即含笑道:“池大婶,解大婶,欢迎光临。”说着,他立即开始缝衣。
立听池大婶道:“韩竹,你今年十八岁了吧?”
“还未满十八哩!”
“想不想成亲,多个人来帮帮忙呢?”
“还早还早”
“你还记得巧娟吧!”
“记得,她还在市场口代人做衣吧!”
“是呀!你对她印象如何?”
“她很勤快。”
“她小你一岁,我来做媒,如何?”
“谢谢!我还不想成亲。”
“别再拖啦!韩家只剩下你一人哩!早些传宗接代吧!”
“多存些钱再说吧!”
“巧娟可以帮你多赚钱呀!”
“不急,不急!”
“你嫌她呀?”
“没有没有,她很勤快,只是,我暂时不想成亲。”
“你还在等小管吗?早些死心啦!她迟早会陪嫁到富人家,还是巧娟比较勤快及懂得持家理事啦!”
“我不是在等小管,我真的不急于成亲。”
“好吧!你若有意思,随时通知我吧!”
“谢谢!”
“我们该回去做饭,明天再来取衫吧!”
“好,好,二位大婶慢走呀!”
二位妇人一走,韩竹不由苦笑摇头。
“恭喜你开始走桃花运啦!”
“哇操!我看那是‘桃花运’,应该是‘讨伐运’啦!受不了!”
她微微一笑,道:“我去做膳,这儿交给你啦!”
“偏劳你啦!”
她一走,他立即苦笑道:“哇操!我真的在走桃花运吗?”
他暗暗伤脑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