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传到邢氏耳里,贾琏到了门口。王保善家的知道如今邢氏跟贾琏亲厚,便笑着上前道:“爷怎地这个时辰便回来了?太太正在屋里呢,快进去吧。”邢氏在屋里听到声响,像是说贾琏家来了,心中原是不信,向窗外一看,却是一惊,怎地今日这样早了?
不待她反应过来,贾琏就自己走了进来。邢氏最近因着日日与贾琏都要见上两三面,遂一见面儿就知道定是出事儿了。想到贾琏如今当差的地方,唰的一下就淌了汗出来,也不待贾琏行礼问安,便两步上前拉住贾琏,满眼惊恐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公务不顺?”
邢夫人如此神情一问,贾琏倒是楞了一下,呆呆地摇了摇头才,有些脱力地道:“今儿扬州姑父遣人送讣告来,母亲竟是不知吗?”邢夫人乍听此话倒是一惊,却也大大的松了口气,横了贾琏一眼,才满是怨愤地道:“不是说那二太太娘家嫂子来了,想要给你说亲吗?”
虽方才在贾母房中见了那王子腾的夫人,但是这给自己说亲一事却是不知,当时场面那般的慌乱,谁又顾得上她啊?遂轻声问道:“给我说亲不要问过父亲母亲?什么时候轮到二太太做主了?”这话邢夫人爱听啊,一张脸都笑开了花:“前儿老太太遣了人来唤我去了。我想着老爷不在怕不好应承,便称病没去。”
贾琏沉默片刻后才点了点头,也不欲再谈此事。心中只想着该如何与邢氏说起,自己想去扬州奔丧的事儿?邢氏虽身份见识,比之这府里许多人差些,却到底还有点眼色。见贾琏神色晦暗欲言又止的样子,方想起之前贾琏说扬州送讣告来的话。
遂皱起了眉头道:“也不知那个黑心肝的跟你乱嚼舌根,那里就有什么人来报丧了!你莫不是因着这个,才提早回来的?”听见这话,贾琏深吸了口气,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贾敏如此便没了的事儿。
邢夫人却把这当成了恍然大悟,遂笑着继续说道:“琏儿你想想,若是真有人来报丧,岂不是该先禀了老太太?便是寻了你父亲或者二老爷也是可行的,哪有就巴巴的跑去内务府寻你的呢?纵是来回我或者是那二太太,也比寻你有道理不是?”
贾琏见邢氏一副敦敦教诲的样子,也不好在这时候再说什么。只低着头想着怎样才能亲自到扬州去一趟,否则终是不放心的。想起过往的总总,不知此刻姑父怎样了?表妹又是何种情形?心中除了难过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闷气。
近日贾赦总是回来的很晚,虽说平日里礼部是很清闲的,但亦遇上年节却是异常的忙碌。如今快年底了,礼部便忙碌了起来,尤其贾赦在仪制清吏司管着的是嘉礼。宫里各种饮宴均离不开他,竟是忙得脚不沾地似的。
过了酉时贾琏见贾赦还未回来便准备去接,却见贾赦身边儿小厮来禀道:“老爷让小的来告诉大爷和太太一声,说是晚膳等等再用,老爷一会子就从老太太那里回来。”得知贾赦去了老太太屋里,邢氏也不好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打发了出去。贾琏却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一会儿老太太屋里的小丫鬟又来了,见了邢氏也恭谨的问了安:“大太太安,老太太叫奴婢来问问大太太可好些了?若无大碍便立时到老太太屋里去一趟。”邢氏虽疑惑,心中却也不慌,想着方才贾赦已打发人来说是在贾老太太屋里,如今又叫自己,心中更是笃定,怕是为了琏儿的婚事想与自己夫妇商量。
邢氏想着琏儿亲近自己,自己也没个一男半女的,将来说不得琏儿便是自己的依靠,这婚事儿上便少不得帮他说上两句顾他心意。便打定主意先问问他自己可有中意的。于是对那小丫鬟道:“知道了,你且先去,我换身衣裳便过来。”待那小丫鬟走后,就立马打发费大娘去寻了贾琏过来。
贾琏原本心中有所猜测,如今邢氏一叫就赶紧过来了,他也希望得到邢氏的帮助。刚进门邢氏开口便道:“要说琏儿你也不小了,今日母亲叫你过来也不为别的。老太太方才找了老爷过去,如今又遣了人来唤我。”
贾琏听到这里便知是为了姑母的事儿,谁知邢氏接着却道:“我想来呢,也不会为了别的,指定是为了你的婚事。你且先跟母亲说说,自己心中可有中意的?”贾琏听到这里,只觉得脸上直抽抽,一时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邢氏却是毫无所觉地再接再厉道:“我的话虽说也是不管用的,这你也知道。但好歹这事儿你自己不便张口,我帮你跟老爷说说,好叫老爷爷明白明白你的心意还是可以的。”说完邢氏便端起一旁的茶盏,像是在等着贾琏回话,更像是在表功似的。
贾琏斟酌了半响,也觉得这话没法和邢氏说清楚,便试探着对邢氏道:“劳母亲为琏儿费心了,只如今还不知究竟何事,莫不如母亲先去老太太房里瞧瞧。回来琏儿再和母亲合计合计?”说完这话,贾琏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和林如海那一家子聪明人说惯了话,如今和邢夫人这蠢笨的说话竟是越发的费力。
邢氏想了想才点点头道:“也是,耽搁了这些时侯我也该过去了,你且好好想想,总归母亲是站你这边儿的。”说完便起身往外走,贾琏也只得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