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灵魂醒着话剧

    第一幕

    1

    （云和鱼的新居）

    （鱼梦游和云鹤盈身着新娘新郎的盛装牵着手出场。灯火通明）

    鱼：爱情。

    云：爱情。

    鱼：如果爱情是一只鱼缸，鱼缸里，有一汪清水，就是无边无际甜蜜的海洋。

    云：如果爱情是一个鸟笼，鸟笼中，那一片空间，就是无边无际蔚蓝的天空。

    鱼：当一尾鱼和一只飞鸟相识相知

    云：当一只飞鸟和一尾鱼相亲相爱

    鱼：当他和她决定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云：当她和他想要牵手一世，不再分离。

    鱼：他们应该在哪里筑巢？

    云：他们应该在哪里做窝？

    鱼：幸福的巢。

    云：快乐的窝。

    鱼：我的家应该像宽阔的天空，有着蔚蓝清浄的感受，有白云和微风，有月光和星子，让她心情舒畅，让她自由自在地飞翔，云鹤盈同学，我爱你，只要你能感觉快乐。

    云：快乐。

    鱼：是的，只要你能快乐。

    云：是我们一起快乐。

    鱼，云：一起快乐。

    云：我的家应该像深情的大海，有着湛蓝清澈的享受，有碧波和阳光，有绿岛和远方，让他有所向往，让他无拘无束地游弋，鱼梦游同学，我爱你，只要你能感觉幸福。（婚礼进行曲）

    鱼：幸福。

    云：是的，只要你幸福。

    云：是我们一起幸福。

    鱼，云：一起幸福。

    云（模仿牧师）：鱼梦游同学，你愿意娶云鹤盈同学为你的妻子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鱼（跳跃起来，高兴地）：我愿意。我愿意，我太愿意了。

    鱼（模仿牧师）：云鹤盈同学，你愿意嫁鱼梦游同学为你的丈夫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云：我再想想。

    鱼：嗯？

    云：好吧，我愿意。

    （夫妻双双把家还音乐起）

    房奴之歌：夫妻双双把钱还

    鱼唱：楼上的人儿成双对

    云唱：房地产商带笑颜

    鱼：从今要承受那房奴苦

    云：夫妻双双把钱还

    鱼：你工作来我加班

    云：你借债来我贷款

    鱼：寒窑虽破能挡风雨

    云：最终挡不住要拆迁

    鱼：你我好比那菜鸟啊

    鱼，云（合）：按揭买房在人间呐

    鱼：婚姻。

    云：婚姻。

    鱼：有人说它是爱情的坟墓。

    云：有人说它是爱情的果实。

    鱼：有人说它是鞋子。又有人说它是车子。

    云：还有人说它是一座围城。

    鱼：婚姻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云：鱼梦游，你连婚姻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娶云鹤盈为妻？

    鱼：婚姻是爱情这只毛毛虫要羽化成蝶，是人生这朵小蓓蕾要开花结果，这意味着女朋友将要变成妻子，太太，老婆，堂客，婆姨，糟糠，贱内，家属，那口子，老伴儿。总之，婚姻能完成一个少女到成熟女性的角色转换。

    云：这也太残酷了。

    鱼：当然，你也可以变成小甜心。

    云：我估计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鱼：婚姻是激情归复于平静的开始。

    云：婚姻是人生的又一个起点，是爱情这支彩虹天籁变奏成了锅碗瓤盆的交响曲，这意味着男朋友将要变成丈夫，先生，老公，当家的，混蛋，猪头，臭不要脸的，老家伙，老头子，老不死的，总之婚姻最终要把一个曾经优秀的青年才俊变成一个惨不忍睹的糟老头儿。

    鱼：我想吃唐僧肉。

    云：如果你能吃到的话，我也可以叫达林。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也留半碗。

    鱼：我会给你留大半碗，如果我们都不用老去，永远年轻，长厢厮守。

    云：长厢厮守？这是真的吗？鱼梦游，你这个骗子。你能做到吗，你总是用花言巧语骗我开心。

    2

    （鱼和云家。两人同坐在一张桌子前。）

    鱼：我们处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道德沦丧，环境污染，多少人被命运的力量裹挟着迷失自我，多少人拜倒在金钱的脚下，人们的思绪起伏动荡，有的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生活，有的人不知道自己要追求什么，在乡村，年轻人背景离乡，为生存和梦想奔波，在城市，多少条大街都人满为患，喧嚣繁华，灯红酒绿中，随波逐流的人影在处处涌动，有的人利欲熏心、有的人纸醉金迷，有的人坚持着梦想和初衷，有的人却放弃了良知，所以，这世界上，每天都上演着无数场的聚散离别，所以，这世界上充满了酸甜苦辣。这世界上有了爱情，有了婚姻，爱情使人疯狂，婚姻却能使人变的更成熟更冷静甚至是后悔。

    云：所以，鱼梦游同学，为了不至于因为结婚而后悔，请你把这份合同给签了吧！

    鱼：合同？

    云：对，合同。关于鱼梦游和云鹤盈婚姻生活的若干约定。

    （云拿出两份合同，递给鱼一份。一起展开合同。）

    鱼：甲方，鱼梦游。男。

    云：乙方，云鹤盈，女。

    鱼：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女权的话，我可以让你当甲方。

    云：不。就你当甲方，谁让你是男的呢？

    鱼：好吧，我觉得这已经够女权的了。

    云：我只是寻求某种意义上的公平。

    鱼：鉴于人生中左右爱情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云：鉴于天长地久，海枯石烂这种小孩才信的誓言太过于飘渺

    鱼：鉴于爱情既能给人带来幸福，又能给人带来伤害等诸多原因。

    云：为了稳固甲乙双方固若金汤的爱情城堡，为了丰富甲乙双方丰富多彩的婚姻生活。

    鱼：同时为了促进家庭收入的增加，以快速摆脱房奴身份。

    云：甲乙双方根据以上精神，经协商一致，签订本合同，并共同信守。

    鱼、云：以下为双方约定。

    云：第一条，在还清按揭贷款之前，甲乙双方的所有收入都要统一支配。之后，可以各花各的。大致恢复到婚前的aa制吧。

    鱼：第二条，甲方谨记每个月都要送给乙方一件礼物，大到一颗钻石，小到一支玫瑰，不管是什么礼物，最好是选择乙方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和最令乙方惊喜的礼物。反之乙方同样有此义务，也应该务必谨记。

    云：第三条，甲乙双方应该相互关怀，相敬如宾，相亲相爱，并完全杜绝家庭暴力。

    鱼：第四条，甲乙双方均拥有在家发脾气的权利，但是绝不准恶言伤人，如果一方在外面受了委屈和不公正待遇，想要发泄和诉说，而另一方应该认真聆听，并务必尽到劝慰和安抚的义务。另外，甲乙双方每天发脾气的次数不得多于三次，若其中一方一天发脾气超过三次，则罚其一年之内不准乱发脾气。

    云：第五条，甲乙双方吵架频率应该控制在每月两次以下，若实在有架要吵，经双方协议情况下，可以每两个月多增加一次。吵架之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甲方双方切记不能处于冷战状态。更不能默认冷战的发生。

    鱼：第六条，为了保持甲乙双方生活和谐，甲和乙可根据自己生活和忙碌程度以及身体状况，约定夫妻*生活的频率为一天一次或一周一次不等。双方均应尽到做丈夫和妻子的义务。

    云：第七条，甲乙双方均有权利拥有各自的私密空间，未经对方许可，不得擅自以窃取或偷听偷看等方式获得对方的隐私。

    鱼：第八条，甲乙双方不得以任何方式不告而别，即使情况特殊必须离开，必须给对方留下便条并写明离开的理由。

    云：第九条，乙方并不要求甲方一定要爱自己到天荒地老，或者一直到白头甚至是死亡，但甲方有义务要尽可能地坚持深爱着乙方，能爱多久就爱多久。

    鱼：第十条。甲方并不要求乙方一定要爱自己到海枯石烂，或者一直到白头甚至是死亡，但乙方有义务要尽可能地坚持深爱着甲方，能爱多久就爱多久。

    云：第二十条。

    鱼：第三十条

    云：第四十条。

    鱼：第五十条。

    云：第五十一条，甲乙双方均可以拥有配偶以外的暗慕对象，但是，必须将其暗慕对象的姓名等资料告知自己的配偶，以供对方奚落和嘲笑。

    鱼：第五十二条，甲乙双方均认定终身如一的婚姻制度有着某种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所以将双方的婚姻期限暂定为五年，就是从即日起二零零四年二月二十九号到二零零九年二月二十九号止，合约期满时，双方未有异议，此合约将自动再延续五年。若一方提出结束婚约，则另一方不得提出异议。

    云：第四十二条，如果甲乙双方有了爱情的结晶，在孩子诞生之后，不管任何一方以任何理由提出离婚，而最终是否离婚则交给孩子来决定。同时，第五十一条将自动废除，婚约期限改为终生制不再改变。

    鱼：甲乙双方若因此约定发生纠纷，应共同协商，本着有利于婚姻事业发展的原则予以解决。如协商不成，可以由乙方考虑对合约内容进行增删或者撕毁合同。（加重语气）撕毁合同？

    云：对，难道要诉诸法律吗？丢死人了。嘟嘟嘟嘟，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啦。怎么，你不愿意签？

    鱼：我当然愿意签，全都是霸王条款我都愿意签。

    云：嘿嘿。老公你也太可爱了。

    鱼：至少我还能可爱五年。

    云：第五十三条；本合同正本一式三份，甲乙双方各执一份，另一份以漂流瓶的形式寄予远方。

    鱼：甲方，鱼梦游。

    云：乙方，云鹤盈。

    （两人拿出笔，在合约上签字。并且郑重地交换合约书。再签字。）

    鱼：亲，这一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云：呸，男人想让老婆放心，就是为了能让自己花心。

    鱼：我要花心，那也是找你花呀。

    鱼和云相拥着嬉闹在一起，两人笑声不断（黑幕）

    3

    （舞台上摆着餐桌，云盈鹤系着围裙端着一碟菜上来。）

    云（焦急地）：他趁周末的时候去做家教，他要尽可能地多赚钱，因为他是一家之主，因为他说，他要好好疼他的小娇妻，让她随着他一起吃苦，他就会感到不安，他总是喜欢花言巧语哄人开心，所以他的小娇妻才心甘情愿地为他洗衣服，做饭。现在，我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看着电视等他回家，与他一起共度周末，五点钟，我打他的手机，下课了，在回家的路上，五点三十分，我打他的手机，他没有回复，一次两次，依然没有接听，我打电话到他的公司，公司并没有让他加班，我打电话给他的同事和朋友，都说没有和他在一起。我焦急，不耐烦，为他担心，牵挂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转而我又安慰我自己，我想，大概是我们俩的电话粥煲糊了，他的手机一定是没电了。或者他粗心大意，把手机弄丢了，或是忘在什么地方了。

    手机铃声响起。云盈鹤连忙接电话。

    云：明明是他的号码，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疑惑地）喂，你好，我是机主的妻子，什么，不好的消息，什么，你说鱼梦游他怎么了？车祸，车——祸。好的。（颤微微地）我马上就到。

    云盈鹤匆匆退下。

    4

    （医院）

    （不远处摆着一张病床。鱼梦游正头裹着绷带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刘警官（上）：在这座城市郊区从南至北的一条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车祸造成一名年轻男子重度昏迷，肇事司机已经驾车逃逸。现场留下的可供破案的痕迹和线索却很少，目前，我们正在寻找事件目击者，以及联系受害者的亲属或朋友。

    （警官走到病床不远处。手机铃声响起。）

    刘警官：喂。你是机主的妻子，对吗？

    云（失魂地）：对，我已经到了。

    刘警官：好的。你从三楼的走廊向右拐，就是重症监护室。

    云：重——症——监护室？

    刘警官：是的，重症监护室。

    云鹤盈脚步艰难。走到警官面前。

    刘警官（将手机递过来）：这是你爱人的东西，请你检查一下。

    云接过手机，加紧步伐走两步，远远地眺望病床上，瘫坐在地。

    云：我看到了命运最狰狞的面孔，我听到命运最无情的冷笑，我看到了人性丑恶的一面，一个人因为害怕承担责任而逃离，他使你错过了救治的最佳良机，这让你的生命岌岌可危。

    警官（扶云站起）：我们将竭尽全力，争取早日破案，还你和你的爱人一个公道。

    云：谢谢。（警官转身退出舞台。）

    （病床在舞台一角，云鹤盈远远地静静地看着他，鱼梦游闭着眼躺着。）

    云：我整整守候着你三天三夜，医生只是摇头叹息，却无能为力，他们说你醒来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但是，我在耐心地等，焦急地等，等候着奇迹出现。我日以继夜地为你祈祷，我夜以继日地为你守候，我等着你醒来，只要你醒来，让我怎么样都可以，我等着你。忧郁的乌云向我袭来，悲伤的潮水淹没了我，所有的快乐和欢欣都从我的生命里拿走，而我唯一的憧憬就是你能够醒来，可是你一直静静地沉睡着，连同你遭受灾难所受的创伤。而我的伤痛却醒着，真真切切地疼着，而你却感受不到，他们说你将变成植物人，是的，植物人，可是我却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云（徘徊着，在病床周围）：植物，生命的主要形态之一，青草、树木、灌木、藤类、蕨类、地衣还是绿藻，它们生机勃勃，绿意盎然，或枝干茂盛，或叶片稠密，我最亲爱的人，（哭泣地）医生说你成了植物，当你再不能来回走动，不能快和慢，不能醒来，不能说话，不能主动进食，甚至不能思维，没有悲伤和快乐，没有了反应能力，甚至连你的神经和感觉器官也没有反应时。我忽然间就变得茫然无措，我不道该怎么办。我无法确信你就要离我而去，因为你还有心跳，还有呼吸，可是这一切都是靠仪器的帮助，我反复祈祷奇迹能在你我这里出现，我不停说服自己不要怀疑，不要怀疑，于是我决定继续等下去。我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着你——你是否听到我的呼唤？如果你的灵魂在醒着，我请求你，快些让自己的灵魂回到躯壳之中，不要再四处游离。（脆弱地）如果人是有灵魂的。如果，而如果你的灵魂是醒着的

    鱼梦游从病床上站起来。来到云鹤盈身边，在她身边绕行了两圈。鱼梦游想上前拥抱她，她一转身退下舞台。

    鱼：有的人相信灵魂是存在的，有的人却不相信人是有灵魂的，有的人则怀疑灵魂的存在，有的人希望人是有灵魂的。如果人是有灵魂的，除了作为一种精神象征之外，它是否也能以物质的形态存在？而如果人是有灵魂的，又如果我的灵魂醒着，而躯体却沉睡着，两者已经无法合一，面对这一场灾难，我该怎么办？怎么去想？就像一棵树孤独地站在空旷的原野上，还是像一片青草静静地躺在潮湿的大地上，面对一切将要发生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都无能为力，因为医生说，我已经是植物人。我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想？我是植物人——植物人。如果我是一棵树，或者说还有着人的思维，更或者说连思维都没有了，语言交流，生活起居，工作社交的权利都被命运剥夺，那么我是一棵植物人呢？还是一株植物人呢，或者说是一位人植物？

    鱼：亲爱的，当疼痛剧烈地袭来，而肇事者却逃之夭夭，我摔倒在地的那一瞬间，我第一个想起的你，一些美好的画面在我眼前迅速闪过，关于今生所有的记忆，以及我们相亲相爱的全过程，我都必须在几秒钟之内把它想起，又不得不迅速地忘记，之后，我就没有了今生，没有了现在、过去和未来亲爱的，不管这世界有多么的不尽如人意，不管人生有多么地不完美，只因为你的存在，我都愿意活下来，我爱这个世界，是因为我爱你。（鱼梦游回到病床上。）

    （音乐起）黑幕

    （灯光再亮起，云鹤盈又换一身衣服上。将病床挪一下方位。云盈鹤在给鱼梦游做按摩，活动手脚关节。）

    云：亲爱的，你已经沉睡了二百七十七天了，这九个月零一个星期里，我没有一天不来看护你，就算再忙，那怕只来陪你一个小时，陪你说一会儿话，给你唱一首歌，给你按摩按摩身体，我的心情就会放松许多，医生还是没有好的消息向我宣布，我只是无奈的坚持着，为此已经花去了我们所有的积蓄，还有我父母的存款，于是，我就向我的兄弟姐妹去借，向我的同学、朋友、同事去借，凡是能借的，我都会请求他们给予帮助，可是，他们都劝我放弃你，爸爸说，放弃吧，鹤盈，妈妈说，算了吧，盈儿，我的姐姐说，我的兄弟说，我的同学，朋友，同事，闺蜜说，她们说，你不会再醒过来了，让我别再犯傻，他们越是让我放弃，我的逆反心理就越是作怪。有时候我要强迫自己相信，你一定是醒着的，只是无法动弹，无法回应我，所以，我在这里请求，你一定也要坚持下去，我请专家为你会诊，给你用最好的药物，给你创造最好的治疗条件，给你请最好的高级护理，终于，你可以自主呼吸，你也在和我一样坚持着，对吧？不管有多苦多难，也不管压力有多大，我们都要坚持！好吗？所以我要努力赚钱，加班，兼职，但是，我必须留下足够的时间来陪你，至少能让我感觉到我们是在一起的，让我感觉你的灵魂是醒着的。

    （鱼梦游穿一身病员服从病床上下来。站在舞台前，而云盈鹤依然重复着做按摩的动作。）

    鱼：如果灵魂是醒着的，如果灵魂是有思维的，如果我是有灵魂的，那么我该怎么想？如果我确信我永远都不能醒来，我肯定也会和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同学、同事、朋友、闺蜜一样，劝你放弃，亲爱的，你就放弃我吧。

    云：有时候，我会想，爱情的意义是什么呢，如果我们只同甘，而我却不能与你共苦，在你惨遭横祸的时候，我却像那个车祸肇事者那样，像一个逃兵，一走了之，那时候，你的在天之灵，又该怎么想呢？

    鱼：或者我会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飞。但是我怎么能有一点怨怪你的意思，你已经尽力了，你付出了那么多，或者是，早就该曲终人散，我怎么想都无所谓了，我已经不可能再醒来了，而你绝对是你一个好妻子，好太太，天底下几近完美的且最坚贞的女人。亲爱的，你就放弃吧，我还能说什么呢，还能怎么想呢？

    云：放弃？真的要放弃吗，对了，还有你的朋友，你的同事也都这么劝我，对了，还有你的父母，如果你不是一个孤儿，他们还和你有联系，我在想他们会不会放弃对你的治疗，我真的猜不到答案，如果他们不会放弃你，那我还有一个放手的理由，至少他们会接过苦难沉重而生命若微尘轻飘的你。我是你的爱人，你的妻子，我是你生命的另一半，真的需要我下决心割舍这一切，我发现我终究是做不到，我知道，只有我才是你的唯一，唯一。哪怕是陪你着承受苦难，哪怕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鱼：哪怕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云：生命是如此脆弱。

    鱼：但是心灵可以坚强起来。

    云：所以我要坚强，坚强地等着你醒来。

    鱼：也许心灵是脆弱的，脆弱到害怕忍受孤独和寂寞，你一个人怎么去过没有爱情的岁月。

    云：也许吧，是脆弱的，脆弱到害怕忍受孤独和寂寞，就算是一个人去过没有爱情的岁月。

    （鱼梦游轻轻做着拥抱云盈鹤的动作，而云盈鹤却浑然不知。）

    鱼：如果你难过了，你悲伤了，你疲惫了，你想哭了那就哭出来吧。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

    云：我强忍着不让自己难过，不让自己悲伤，伪装出一副阳光灿烂，甚至面带微笑，我不要流露一点忧郁，以免像以前被你嘲笑，笑我太脆弱，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要你呵护的无助的小女孩了，现在，你需要我的守护。

    （鱼梦游赶紧躺回床上，云俯吻，下。）

    第二幕

    1

    （医院）

    （云鹤盈穿冬装坐在病床边给鱼梦游做按摩，并替他活动关节。）

    云：今天是你三十四岁的生日，我给你带来了生日礼物，我每个月都会为你准备一件礼物，我想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给你，重新给你说出它们的寓意和寄托，尽管这些我都曾经告诉过你，但是，我都要重新再说一遍，每一件礼物里都有我的祈祷和我对你的祝福。

    鱼（站起来走到舞台中央）：你已经有七天没有来了，假如植物人也有思念的话，我猜这样的思念一定能激发我求生的渴望。（走过去，试图拥抱云。）

    云（凭空做着按摩的动作）：这一次，我把我要对你说的许多话，都录制好了放进mp3里，我又下载了一些你爱听的歌曲和音乐，当我不在的时候，会有人把它播放给你听，另外我还有一些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鱼：好消息，只要你能高兴起来，对我来说，就是好消息。

    云：我又升职了，薪水又加了很多，买房还贷已经没有什么压力，另外，我们的房子也在升值，除了基本的生活开支，剩下的足够维持你的治疗费用。怎么样，你的妻子是不是非常优秀非常能干？

    鱼：是的，非常优秀非常能干。

    云：可是我仍然要再做一份兼职，在还清债务之后，我还要存一些钱，我想，你醒来之后，康复治疗仍然需要一笔费用。所以，我总是希望你的情况能渐渐地好起来，可是你的身体总是那么虚弱，我越是等待，你越让我失望，我又不敢回想我的亲朋好友们对我的劝说，当初他们可能是有道理的。

    鱼：有一种等候叫枯等，那么绝望，那么无奈，明知道等不到想要的结果，却又不忍心放弃。为什么你不考虑一下，你永远等不到他醒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云：可是我想要你陪着我，就像现在的我陪着你一样。没有你，我感觉生命立刻就变得荒芜，灵魂瞬间就变得空洞。没有你，七彩的世界刹那间就没有颜色，天籁般的音乐也都是噪音，我以为我是坚强的，也许我是脆弱的，脆弱到害怕寂寞，害怕到不敢面对现实，只是沉浸在一个你无所不在的梦境里，像你一样，我不肯醒来，不敢醒来，而你呢，是不能醒来，还是不再醒来。

    鱼梦游匆匆躺回床上，云俯吻沉睡的鱼梦游。离开舞台

    2

    云鹤盈（换春装再上舞台。）

    云：亲爱的，今天是世界睡眠日，而这些天来，我却夜夜失眠。

    鱼：失眠？

    云：对，失眠，失眠的时候，才知道，酣畅地睡一觉，恬静的入梦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你却总是沉睡着，睡眠成了你的生命唯一要做的事情，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们是活在怎么样一场梦里，还是在我们的梦里丢失了我们的现在，我是那么渴望着做一个有你的梦，我总是一次次地等着你走进我的梦境，自从你昏睡不醒，我一共梦见过你十七次！

    鱼：十七次？

    云：对，十七次。我总是觉得这个数字有些少。

    鱼：嗯，是有点少。可是我只梦见过你一次，这一梦整整六年，却仍然无法醒来。

    云：每一次，我都会忍不住哭，向你说我的委屈，我的艰难，我的压力，我的怀疑，我的痛苦，我的动摇，这一切和我在现实中，完全相反。这令我诧异，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你听完总是笑一笑，挥挥手，就转身离开了。我不相信这是梦，我狠狠地咬自己的手指，很疼，很疼。（鱼梦游跑过来，握着她的手指，亲吻。）我确信这不是在做梦，我高兴极了，因为你是醒着的，鱼梦游是醒着的，你好了，你恢复健康了，可是你笑一笑，挥一挥手，又要转身走开，我去追赶你，却追不上，然后，我就醒过来了，他妈的，这还是一场梦，太郁闷了，还是一场梦。我做梦的时候，你在我的梦里醒着，而你沉睡的时候，我却醒着，而且还患上了睡眠障碍，我该睡的觉都让你替我睡了。

    鱼：一个植物人，没有语言没有动作没有文字也没有秋天的菠菜要暗送一回，他该怎么劝慰他的妻子呢，难道就是在她的梦里，笑一笑，挥挥手，就转身走开了，这寓示着什么呢？或许，你应该找你最亲的人，最好的朋友，最甜的闺蜜交流一下，或许是应该看一下心理医生，或许，你应该有完整的生活，你的爱人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可他不是你生命的全部。除了陪伴他之外，你还应该有别的快乐的事情要做

    云：快乐的事情。

    鱼：对头，快乐的事情。

    云：对，说到快乐的事情，还真是有一件。

    鱼：什么事？快说说看。最好是一个最最搞笑的笑话，植物人听了都能笑醒的快乐的事情。

    云：是他。

    鱼：他？是单人旁的他，还是女字旁的她？

    云：单人旁的。

    鱼：单人旁的他？单人旁的，性别，男，雄性，动物，男人。动物人。

    云：他的装修公司需要设计图纸，我的朋友把许多人的设计稿混在一起，并不署名，而他总能选中我的作品。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后来，他公司设计图稿的任务差不多全给我来完成了。

    鱼（擦汗）：哦，工作中的业务关系。

    云：几乎是每天晚上，我都会把设计图稿在网上传给他看，他再提出些修改意见，或者直接就收下了。

    鱼：日子久了，你们就熟悉了？

    云：是的，已经快两年了。

    鱼：他住哪里。

    云：他住在网络的那头。

    鱼：我想，这也是你连续好几天不来看我的原因吧。

    云：一开始，是因为工作脱不开身，后来，后来

    鱼：就不仅仅是工作的原因了。

    云：是的。他总是带给我很多的快乐他叫孔佑炎，像你一样优秀，像你一样干练，像你一样宽容，像你一样有男人的魅力，像你一样的温柔体贴，像你一样的甜言蜜语风趣幽默

    鱼：一样一样一样一样的吗？

    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像啊！他让我感觉生命立刻就变得丰盈，灵魂也忽然充实起来。因为他，灰暗的世界刹那间就变得五颜六色，城市的噪音都变成了唯美的天籁。

    鱼：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一个美女杀手竟然就这样趁虚而入。

    云：（手机铃声。接听）喂，你好，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回去。呶啊。（做亲吻的动作。）

    鱼：一定是那个单人旁的他。

    云：嗨，我要走了，我有急事，下次来看你。

    （鱼匆匆忙躺回床上，甚至把脸伸过去，云鹤盈匆匆离开。鱼定格。）

    鱼：这一次，她离开，竟然没有吻她的植物人老公，植物人丈夫，那个她亲昵地称为猪头、混蛋和亲爱的鱼梦游。她竟然没有吻他。

    鱼梦游坐起来，举起一个树冠。定格。（音乐：好大一棵树。）

    3

    （场景同上）

    鱼（唱）：想笑不能笑，想哭不能哭，无论白天和黑夜，状态都像植物，好大一棵树，天天打呼噜，他的老婆要出轨，他还送祝福。

    (舞台两端摆着一张电脑桌和一张老板桌。桌上分别放一台电脑。病床在两张桌子中间不远处。云鹤盈和孔佑炎分别坐在两台电脑前。两个人神采飞扬地打字聊天。)

    云（打字）：吃过饭了吗？

    孔（打字）：吃过了。三分钟一扫而光，然后如约坐在电脑前守候我的女神。我的女神。

    云：嗯！现在女神问你，谁给你做的饭啊？

    孔：保姆，也可以叫翠花，不，严格的说是家政服务员。回答完毕，女神，先让哥亲一个。

    鱼（拿着树冠直直倒下）：我倒。我从来没想过，一个植物人听了这样的话也会起鸡皮疙瘩。

    云（笑）：见到女神，可要顶礼膜拜。哪有上来就亲的，讨厌。

    鱼：（拿着树冠旋转）：我晕，她竟然把那个不要脸的单人旁当成了我的替身。

    孔（十指乱飞地打字）：哼哼。

    鱼（举着树冠，跑过去朗诵道）：孔家大美男单膝跪地，递上一束鲜花，向云女神顶礼膜拜，并祝女神万寿无疆，永远年轻美丽倾国倾城雷倒众生，不不不，是倾倒众生，我打错字了。罪过罪过，女神恕罪。

    云（十指乱飞地打字）：嘻嘻。免礼平身吧！下次打字注意。

    孔（十指乱飞地打字）：女神教诲，美男谨记。

    云（十指乱飞地打字）：呵呵，算了，还是说正经的吧。

    鱼（举着树冠，跑去云鹤盈的电脑前）：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向女神宣布啊！

    鱼（举着树冠，跑去孔佑炎的电脑前）：第一件，就是我已经和那个黄脸婆基本谈妥，今天上午已经办了离婚证书。

    鱼（举着树冠，跑去云鹤盈的电脑前，模仿云的声音）：哈哈，那女神恭喜你了，不过一定掉了不少票子吧，孔家大美男。

    孔：报告女神，只要能离婚，掉多少票子都无所谓，她在我落难的时候，抛家弃女，现在她的男人飞黄腾达，她竟然还有脸回来，我真服了她。

    云：我觉得你应该给她机会。给婚姻一条出路，给爱情一条生路嘛！这是女神的教诲，汝当铭记。

    孔：不是我不给她机会，而是我和她不再有机会，离婚是她提出来的。

    云：可怜的孔家美男，原来她就是回来分钱的。

    鱼（举着树冠，在孔佑炎的电脑前念道）：今天晚上要宣布的第二件事情是——

    云：什么？

    鱼（举着树冠，在孔佑炎的电脑前念道）：是是是

    云：是什么？你倒是说呀，让女神都不耐烦了。

    鱼（举着树冠，在孔佑炎的电脑前念道）：我要和你见面，要向你求婚，我是认真的。

    （云忽然在电脑凝住。半晌才打字。）

    鱼（举着树冠，跑去云鹤盈的电脑前，模仿云的声音）：还要见面？还求婚？开什么玩笑。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云忽然转身回头看，鱼（扛着树冠，蹑手蹑脚离开）：路过。

    铃声响起，鱼梦游习惯性地去掏手机。而孔则戴上耳机，云则拿起麦克风，两人开始语聊。

    鱼梦游耸肩：我已经out了，我还以为是手机呢。

    云：跟我说点开心的事情，逗我开心吧。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的话。

    孔：我当然记得，但那约定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人了，你知道吗？为了能够和你结婚，我连女儿的抚养权都没有争取，所以我觉得我已经有了向你求婚的资格，我们之前的不谈婚姻的约定也就可以解除了。

    云：怎么能解除呢？不行。

    孔佑炎忽然左右看看，鱼扛着树冠，大摇大摆离开：再次路过。

    孔：我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阻碍你我的结合。

    云：我能想得出，有很多原因，都让我们不能结合。

    孔：难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快乐吗？

    云：快乐，快乐的忘乎所以，我甚至快乐的都觉得我自己有点水性杨花了。

    孔：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如果是那样，我感到这都是我的罪过。

    云：这与你无关。

    鱼举着树冠：我的小娇妻，我的小甜心，已经被另一个男人升级成水性杨花版的快乐女神了。

    孔和云静止。鱼跑过来看看云的电脑，又看看，孔的电脑。

    孔：你怎么不说话了呢，就因为那个植物人丈夫吗？

    云：是的。就因为他。

    孔：可是你守着那样一个植物人的躯体，你能等到他醒来吗？不能，不能，你知道吗？

    云：他的头发在生长，他的指甲在生长，这难道不是生命力的表现吗？除了等待，我还能做什么呢？

    孔：他已经不能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了，他形同朽木。你和他的婚姻已经毫无意义了。

    云：这样的话别的人对我说过不止一百遍了，我依然认为有意义，有意义，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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