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大脑的一片混沌中竟然还存有一丝理智提醒自己,这场景他不是第一次经历。
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撞破了父亲跟另一个男人拥吻的身影,他的整个世界都好像在那一刻崩塌了。
那天他走在大街上,像一个孤魂野鬼,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因为“父母”于他,几乎是一个不存在的概念。
方裕宁很小便察觉自己的家庭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小学时经常去祝远家吃饭做客,祝远的父母多数时候很恩爱,但也免不得寻常夫妻拌嘴闹矛盾的时候。每当两人剑拔弩张时,他就会和祝远躲进卧室的床底。
祝远的母亲很爱干净,三天两头在家大扫除,床底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他们年幼的身体可以轻而易举地钻进去,两个孩童匍匐在床板下,听到两个大人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要吵架?”方裕宁问他。
“正因为是夫妻,才吵这么多次还在一块儿,要是普通关系,一次就掰了。”祝远说完那句话,撑着身体艰难地伸出手,在方裕宁背上拍了拍,“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吵架的,我们也不会掰。”
方裕宁似乎没留神这句话,他陷入了沉思。自己的父母,好像从来没吵过架。这说明他们感情很深吗?可是他们……方裕宁记得他们几乎没对对方特别舒心地笑过,却也从未发生过矛盾。他们好像并不关心彼此,很少聚在一块儿,总是各忙各的。也从不像祝远的家长一样,一家人坐一起吃饭的时候询问他的学习情况,顺便还向方裕宁核实。
他自己的父母,到底哪里不对劲?
方裕宁幼时不懂,以为是因为父母工作太忙,怠慢了家庭。至于他们对自己之所以不上心,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够出类拔萃。等自己成了人人夸赞的优秀的小孩,父母自然会喜爱自己,为自己而骄傲。
方裕宁这样想了很多年,也一直努力当着让人省心的“别人家的孩子”,直到那天,□□裸的真相砸在他的面前。
自己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自己的母亲,遭受了如假包换的骗婚。而自己,从来不是什么狗屁爱情的结晶,他是他们心上的疤。
他曾年少冲动,当面质问父亲,也曾毫不避讳,跑去询问母亲。
“你知道了?”叶姗更像是在说一个肯定句,她的声音有种疲态,却没什么波澜,“方博文也真是,怎么能让你看到。”
“什么时候的事情?”方裕宁红着眼,声音颤抖,“我爸什么时候出轨的?”
“出轨?”叶姗因这个词而诧异,嗤笑了一声,“方博文跟那个人早在和我结婚之前就混在一起了,你说他什么时候出轨的?”
“或许对他而言,跟我结婚才算是出轨呢。”叶姗苦笑了一下,她的眼角已经有了清晰的皱纹,即使是精致的妆容,也无法遮挡她老去的痕迹,“当初怪我眼瞎,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我也不在意他做什么,随他去吧。”
叶姗站起来,又准备去公司了,临走前久违地摸了下方裕宁的头,“听我一句话,既定的事实改变不了,别难受钻牛角尖。方博文他不是个好男人、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爸爸,你要是为了他跟自己过不去,那你就太傻。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不受别人影响,自己的生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叶姗自己是个理智而独立的女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道理也早想通了,她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爱好、自己的社交圈,一个人也活得有滋有味。失败的婚姻纵然对她有负面影响,可事到如今,也基本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她以为她那一套人生哲学,丢给方裕宁也照样适用。
可惜叶姗在方裕宁的成长之路中几乎从来没跟他好好谈过心,也不曾有耐心听方裕宁说自己的想法。他对方裕宁内心世界几乎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到了成长的哪个阶段。
方裕宁像个天生天养的孩子,没有人引导,他就随着自己的喜好来,小孩子怕孤独,总爱和其他孩子粘在一块。小时候经常闹着让保姆带着他到处找小伙伴玩儿,等稍大一些,进了学校,便又开始缠着同学玩。这般会给自己找乐子的心态,除去家庭应有的关爱,他也勉强算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叶姗自以为方裕宁已经长大了,实际上方裕宁那时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十几岁的孩子没见过外面广阔的天地,满心的归属都是家。
然而他却没有家了,“家”的概念彻底破碎,霎时间化成了灰。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有两道分水岭,知道父亲是同性恋的那天,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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