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都自以为看到了君澈为人最是黑暗狠戾的一面。却不知,君澈之狠,应是毫无底线的。
恍若黑暗铺天盖地而来,重回幼年,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死,仿佛又下一刻随时会死。那是铭进身骨的恐惧,怎会说忘便忘,更不可能嘴上说说便视之为无物。在君澈尚毫无动作之下,璧月棠突然间肩胛微颤,自后颈散出数道寒气通贯全身,不由自主的全身都迫而惊颤如糠。纵然是嗜血如千里赤地中秃狼般的阿大,也无法将她惊骇至此。
这姑娘明明应该满目倔强,硬挺着宁死不屈的神态才对,怎么吓成了这样?这让本来都伸出去的手停顿下,君澈破天荒的紧锁了眉头,认真思索璧月棠是不是换了个方法应对自己。
按理说不会,若是装的,装哭不是更容易些,亦更能惹人怜惜。而现在这幅老鼠见了猫的模样……心里都能跟着她怕上一二,虽说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手指几伸几攥,终于还是几不可见的速度从璧月棠发髻抽出根金簪,尖细长刺准确插入她胸腹处。收回手,不着痕迹间君澈又远离了璧月棠些许。树枝虽粗,到底也有个限度,但他就那样屈膝蹲坐,稳稳盯住璧月棠,敛了神情。
“你……”只一字出口,璧月棠立刻明白为什么君澈会不闻不问的退开。
整个胸腔都要抽搐卷缩成团,不是不能说话,而是连呼吸都不能。不管如何去调整呼吸,放缓慢、减小呼吸,却仍是疼,无法言说之疼痛。不敢张口去呼吸空气,可是不张口哪里能吸进气去,就算想暂时停住呼吸,停住这不断步往窒息的痛,却发现不过是徒劳。
无法停,却又痛的抵制它继续。连呼吸都成为了一种折磨,生或者死,又如何抉择。
头脑开始空白,无法去思索任何事,只省空空落落的白芒如雪,炸开在眼睛里。
只能大口呼吸,那痛再度袭来,重过锤击!身子无意识的蜷缩,在树枝上怎么能坐稳,不慎坠落,手仍被绑着,双腿再也无法上抬。璧月棠成了一条鱼。
便如被渔夫穿了根草绳,草绳自肺斜插而过,鱼儿在人手中摇晃,招摇过市,痛苦难当。离了水,她迫切的需要呼吸,可是嘴一张一合,那救命的空气在哪里。唐僧渡了金鲤鱼,谁能来……谁能来渡她一渡……
被疼痛控制了肌肉骨骼,璧月棠悬挂在空中的身体强烈挣扎起来。君澈却知道,那已经是她全无意识下的自然痉挛,濒临死亡下的最后求生。因为对肌肉失去控制,她的眼泪、鼻涕、口水齐齐涌出,胡乱的流蹭在脸上,再加上苍白脸庞上绷起的道道青筋,似疯如鬼,谁还能认出这一刻的女人竟是美冠青丘的花魁。
再不救她就真的死了。君澈起身前行几步将插在璧月棠身上的发簪拔出来。如同逢到大赦,不用任何意识,身体自己便大口大口的自行呼吸。即便如此,等到璧月棠真正确认自己并没有死的时候,也已经过了许久。
久到君澈似乎已经离开了片刻。因为他手中是浸了水的汗巾,正细细擦拭着璧月棠的脸。见她双眼定定的盯在他脸上,其中澄澈清明。他便知道,她已经清醒了,当先就是笑。
“可愿说了?”
他知道她是不肯说的,所以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肯说便将她几乎折磨致死。而此时开口询问,轻笑靥靥,如水若玉。
他可是有了必胜的信心,只道自己绝对会脱口而出吧。
只要尝到了那种滋味,痛彻至骨,无法挣脱,谁还能毫无犹疑的开口抗拒。便是她自己,目光所及处恰又见那根发簪,瞬间寒气纵贯全身,颤抖如风中叶。
可是……可是只有那个人,她绝不能说!
璧月棠抵死不说,虽有些意外,可君澈也觉得正常。不管是真心想维护,还是因为心有挂念无法抵抗,能探听到如此机密事的绝对不是常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问出来。
不过没关系,方才不过是给个下马威而已。真正难熬的,从来都不是轻易便可赴死。
片刻后,璧月棠的惨叫声响彻树林。
本来君澈竟敢在青丘内行如此事,别人还不如何,本就是护住狐爷的树林之中,狐爷自该在第一时间就赶到将璧月棠救下来。可谁让狐爷擅离职守,被困天庭之上。若论初云和染染——其实染染是最可能救下璧月棠的人选,只是今日前面有清茶闹着,后面有初云病着。染染根本就是刚把孟云州盖在青石板下,后脚便出了青丘门,又跑去给初云寻找药材去了。
所以唯一能够关注这里并能救下璧月棠的,只剩下了初云一人。偏她又病的几乎不能挪身,更是隐隐听到璧月棠的惨叫声之后,方察觉林中有异。
还是勉强起了身,循着声音找过去。方才刚想念个咒,全身经络便过电一般疼,让初云深刻的明白了。这个死老天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的!
于是先用了这副身体走过去,才发现没那么简单。看样子声音所传来的地方居然在树上……这下子就真的只能用到法术了。隐身浮上去,却瞬间就傻了眼……
这是……在做什么啊!颇……颇有情趣的样子……
白痴啊!我为什么还在看!
也不管使用咒术会不会让自己痛的动不了身,初云面红耳赤,化作阵清风速速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