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卡琳娜是住在我隔壁街的姑娘,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
“我……我想和她结婚,但卡琳娜说她的姑姑可以帮她在中城区找一位顶好的顾主,除非我能给她很多很多的钱……我给了她几乎所有的积蓄,她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打消了去中城区的念头。”
“但是有一天,她哭着和我说她染病了。”
杰夫眼里蓄着泪水:“她告诉我,我的工作虽然在下城区看来很体面,但家里比她贫穷,没有她漂亮的姑娘如今在中城区住上了拥有独立盥洗室的房子,她们不需要浆洗缝补,就可以穿着漂亮的衣服参加舞会。”
“她从小就是那么一位争强好胜的人,怎么受得了这种落差,所以卡琳娜求了她的姑姑,白天我去中城区的魔兽加工厂工作,她会在我走后去雇主家。”
“她说我是个好人。”
杰夫喃喃道:“她说她本来希望瞒我更久一些,但现在她染了病,只有搬去中城区,雇主才愿意每月给她一瓶抑制剂缓解病情……”
杰夫的声音有些哽咽。
但他不想在这些姑娘面前落泪,因为这只会让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懦弱与无能。
“这是贵族带给卡琳娜的病,所以只有贵族才能治好她,我当然不行,我只是空有蛮力的屠夫。”
杰夫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这些话。
他像是说给姑娘们听,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没钱给卡琳娜治病,没钱给自己治病……她当然不该跟着我,没有人愿意在下城区呆一辈子……我只是没有选择而已……”
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杰夫,就连浑身紧绷的黛拉也不由得慢慢放松下来。
她松开握着苏白的手,转过头看着这位将头颅埋在双手之间默默流泪的屠夫,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间狭隘脏乱的茅草屋,她身下坐着的这根崴脚板凳,以及杰夫身上用廉价麻布编制的衣服。
在这一刻,这位素来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渐渐理解为什么杰夫那么痛恨神殿,为什么那么厌恶贵族。
他们理所当然地夺走了杰夫的一切,最后还用残酷的现实逼迫他认命。
“别哭了。”
黛拉小心翼翼地安慰道:“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所以别哭了。”
但这句话并没有止住杰夫的哭声。
她慷慨的施舍只会让杰夫越来越意识到卡琳娜离开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穷人不配拥有任何东西。
他们只能被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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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舞厅的地板光滑平整,房间的一侧是大片的落地窗,深蓝色的夜色混合着清凉如水的月光捎来窗外满园蔷薇的讯息。
苏白换好衣服和乌娜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就瞧见黛拉正坐在地板上对着窗外的花园发呆。
她打开了角落里那扇小小的通风窗,允许残留着白日里余温的夜风呼啦啦带着满院花香挤进来。
“怎么了?”
苏白走到她旁边坐下:“从下城区回来你就魂不守舍的。”
“别难过啦。”
乌娜摸了摸黛拉的头发,宽慰道:“薇拉都把杰夫的病治好了,你还给了他好多金币,他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快看。”
乌娜笑嘻嘻着将黛拉的头掰到苏白那边:“薇拉穿上这身衣服不比你的伊瑞斯长官差吧。”
坐在她身边的姑娘高高束起黑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袭裁剪得体燕尾服更加衬托得她身姿如玉。
她的确非常适合燕尾服,黛拉自认为见过不少英俊潇洒的贵公子,却从没有人穿出她这样通身矜贵自傲的气质。
黛拉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她将头放在膝盖间,小声嘟囔道:“我在想,伊耶塔侯爵夫人说过,这是属于平民的瘟疫。”
“可是,这分明是贵族带给他们的瘟疫。”
“我有些理解为什么一开始我们走访的地方都在中城区了,为什么名单上的患者大部分是姑娘,只有少数是男人了,他们……都是被贵族养在外面的情人吧。”
“就算不是贵族的情人,也是贵族们强迫他们做的。”
“如果不是贵族们强迫他们做的,他们也会像卡琳娜一样不得不去做。”
“是这样。”
苏白顺着黛拉的视线看向窗外。
月华如练,蔷薇玫瑰花趁此满院盛放,这是下城区永远没有办法想象的平静与繁华,但却是贵族小姐们习以为常的日常。
少女淡淡地说道:“权力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做很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
“杰夫说下城区的贫民曾经被神殿叫去做抑制剂的试验,死了很多人,但现在披露在名单上的中城区的居民,又何尝不是上城区的试验品呢?”
乌娜长叹一声:“这样的丑事,也难怪当初性病要同妓女这个职业一并被隐瞒下来了。”
“若是大家都知道滥交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也没有人愿意轻易出卖自己的身体。”
苏白:“那位姬玛城主的皮条客生意也不会像今日一样越做越大。”
“等等!”
黛拉歪了歪脑袋,说到这位传奇的城主大人,她脊背绷直,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
看着黛拉机警环顾四周的模样,苏白丢出一个「隔音术」在她们身边拉起一个小型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