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惜月淡漠地直视着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最后在他一米处站定,“你生病了?”
他被问得一怔,梗着脖子回答,“没有,没有就不能为生病的同乡争取吗?”
将问题提升到同乡的高度,引得不少人的赞同,原本想帮沐惜月说话的人立刻倒戈,与他一道义愤填膺地瞪着她。
倒有点小聪明,她冷哼一声,不疾不徐地发问,“你为同乡争取一株药草,又有什么用呢?”
说着扫了眼他身后巴巴望着的女孩子,那女生躲闪地挪开视线。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顺着她的思维疑惑了一瞬,立刻又道,“诸位,此人居心叵测,竟然罔顾你们的性命!”
“一株药草,能让他好起来吗?能让他免受病痛吗?”沐惜月打断他的煽动,逼问着。
男子一愣,支支吾吾地没能说出话来。
“一株药草,分给这么多人,药效早就大打折扣,真的有你嘴里那么神奇的功效?”沐惜月仗着一身医术,咄咄逼问。
闹事的人本来就是个草包,被她三两句一问哑口无言,眼睛瞪得铜铃大,抬手指着她,胡搅蛮缠,“这就是你不救人的理由吗?你要是想斩断我们的后路就直说。”
她表情绷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朝廷来的人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认为我们浪费钱,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将我们一举消灭,正好还省了钱。”男子继续歪曲她的来意。
“呵。”沐惜月只知道有些人自私没有底线,却是头一次见到理直气壮不要脸的,“李太医,今年八十高寿,不远千里赶来为你们治病,就是为了害你们?”
其他的人多少受过李太医的照拂,他的和蔼与体贴却深入人心。
“是啊,李太医睡得比我们还少,年纪这么大还坚持亲自为我们看病”墙头草们又开始倒戈。
人心中的成见不容易改变,但人心却会时刻动摇。
“你们懂什么?那只是他迷惑你们的伎俩。”男子回头吼了一嗓子,颇为凶恶。
沐惜月双手抱臂,淡然地看着他,低声问道,“听闻县长之子一向乖张跋扈,起初我还不信,一心为民的县长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儿子呢?直到今天见到本尊”
她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看向隐藏在人群中的中年人,关注着她的人视线一并转过去,突然受到注视的中年人局促地与她对视。
旁人已经有人诧异,“县长,您怎么在这里?”
县长尴尬地走出来,与他儿子并肩,欲盖弥彰,“我是县长,这种危难时刻当然要站在第一线。”
“是吗?可我从进来后只看到李太医等人忙里忙外。”她方才做研究时与李太医短暂地交流过,大致清楚辽安县的状况。
疫情爆发后,县长仇思便遁入府中,不管外面的百姓如何求见,皆是一律不见。
更可笑的是为了让家人有新鲜的蔬菜,他甚至滥用职权压迫百姓,压根没把百姓当人。
只不过最近越发严重,又有朝廷太医的介入,担心朝廷责备,他被迫偶尔出来接见百姓,往往也只是走流程地来看一眼,随后便无事人似的离开。
儿子仇雾瑙因着父亲的权势向来专横,这次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强逼良家少女,只要对方肯跟他,他便让李太医先救她的家人。
这样巨大的利益交换下,一些无权无势的女孩子自然只能委曲求全。
方才他嚷嚷也是因为这药本该给他最近看上的一个女孩子家人。
“沐太医,您有所不知,太医们本来就繁忙,我与其添乱,还不如给他们腾出位置。”仇思恬不知耻地辩解,说着装模作样地横了仇雾瑙一眼,“犬子什么都不懂,给您添麻烦了。”
沐惜月脸依旧冷冷的,由着他漫天胡扯,等他说完后直接问他身后那女孩子,“请问你是他的妻子吗?”
那女孩儿一愣,忙摇头否认,仇雾瑙跟着瞪过去,女孩子害怕地改了口,忙不迭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