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等下转告季先生,让他和孟统领换换班,早些休息。”这些日子季睦洲跟着她也没少折腾,好不容易回宫,也值得一个充足的休息。
“已经换班了。”送灯的人站在角落出声,吓得沐惜月抬头,看到是他后眼中惊讶转而了然笑意。
她暂时放下手中朱笔,活动活动手腕,“你不去休息吗?”
“还早。”他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又看了看她桌上仍然人高的奏折,微微蹙眉,低声问道,“这些都要今天处理完?”
沐惜月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叹口气,“最好今天弄完。”
明天又有明天的事,堆积在一起只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她可不想每天都被负罪感压得睡不着觉。
“那得子时才能睡了。”季睦洲似乎只是想和她闲聊,又顾及她的公务,说了一句后及时收回话题,“你先忙。”
“那你呢?”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耽误时间。
他晃晃剑,“许久不练剑,生疏了。”
说着脚尖点地,飞身出去,在养心殿外开始练剑,声音很轻,和着风声,无端引人入眠。
沐惜月在剑声的伴随下重新开始批阅奏折,忍住睡意,尽管那些字在眼里越来越模糊,有的甚至看着看着就从奏折里飞散出来,她需要集中精神看很久才能读出。
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初高考挑灯夜读的时候,不管多困也要撑着看完规定内容。
察觉到自己蔓延的睡意,她起身活动身子骨,时刻关注她的人立刻上前询问,“可是要休息了?”
“不是,我活动一下。”她看了看天色,实在还早,至少还有一个时辰。
知她为了醒神,季睦洲犹豫半刻低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练剑,这样也能清醒些。”
她眼珠子转了转,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没有剑,她只能临时捡一根差不多的枯枝,季睦洲本想把自己的剑借给她,但想到那不俗的重量,恐怕一个连招学不完她的手倒先酸了,便没有开口。
两人在月下学剑,半夜借口找皇上有要事再度溜进宫里的赵雍却见个正着,冷哼一声,还说这两人没一腿。
这个季睦洲分明就是在与沐惜月私通,想借此机会拔掉皇上,自立为王。
认定她有龌龊打算,他拂袖怒气离开。
毫不知情的沐惜月在连着学了三招后摆摆手,“下次再学,我精神了。”
何止精神,大冬天的,她竟然练到全身发热,方才的困倦一扫而空,神采奕奕地回到桌前,打开奏折继续批阅。
做了半刻钟师父的季睦洲抱剑倚在门前,全然不顾礼仪,知道她全心都在奏折上,大大方方地盯着她。
有那么一刹那,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景墨永远不醒过来就好了,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沐惜月会慢慢接受他也说不定。
这想法很快消散,不用沐惜月亲自拒绝,他都知道结局必然不好,若真的那般,只怕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在外头胡思乱想,沐惜月在里面焦头烂额。
以前没觉得是多么困难的事,到了自己手上才发现一般人真不能一一处理妥当,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不给人诟病的机会。
要为自己的所有决定负责,还要在朝臣辩驳时有理有据地回辩。
从批阅奏折开始,她的眉头就没落下过。
一个时辰过去,面前的奏折少了一半,她机械地拿奏折,翻开,飞速读完,思考片刻,批阅。
已然变成了一个有思想的流水线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