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与林德同时瞪过去,魏央摆手轻巧离开。
两人不耐烦地瞥了对方一眼,甩袖各走一边。
这事解决得意外顺利,沐惜月脱掉厚重的外袍,取下沉甸甸的头饰,回头一看,景墨同样在脱外袍,莫名发笑,走上前搭把手。
“施公公年事已高,总不能时时刻刻伺候您,不如招个信得过的随侍吧。”她替他整理好外袍,仔细收纳起来,温声提议。
原本满脸轻松的人偏头看向她,信任的人脑子里瞬间浮现季睦洲的脸,随即又暗自打消这念头。
且不说他是否放心季睦洲留在宫中,单就季睦洲的性格而言,他便不会甘愿留在后宫做一个随侍,与其说是信任他,更像是侮辱。
“我看陈墨不错,您觉得呢?”见他神色微变,沐惜月又问道。
朝堂上他的发言字句铿锵,同时也表露了他的态度,虽然有那么点不甘心,但维护景墨的地位是他分内的职责。
若是景墨提及,想必他也不会推脱。
景墨缓缓放下穿好衣服的手,回身问她,“你很信任陈墨?”
“我不是信任他,我是信任他对你母亲的感情。”利用他人感情固然可耻,可这世上的来来回回不就是互相利用吗,所以也谈不上愧疚。
“惜月。”他微微皱眉,不太赞同似的。
“当然,前提是他主动答应,我不会逼迫他的。”沐惜月忙道,解释清楚自己的动机。
男人陷入沉默中。有个完全可以信任的人在身边固然会让一切变得简单许多,但也会滋生其他的情绪。
陈墨真的能心无旁骛地待在他身边吗?人心不可测,万一有一他“幡然醒悟”,因爱生恨,岂不是一颗定时炸弹。
见他满脸纠结,陷入深深的假设中,她叹口气,抓住他的手,“不管日后如何,眼下他对你必然是忠心的,我想不出让他反水的理由。”
顾兴元是间接害死先皇后的人,他们原本就有同一个复仇对象,利益趋同,感情加成,结果可想而知。
景墨的顾虑在她眼中是多此一举,更何况,不管发生什么,还有她坚定地陪在他身边,“不要担心,若是有问题,我与你一同面对。”
于公,留着陈墨,可全然信任托付。
于私,他是景墨在这世上唯一与母亲有密切联系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感情寄托。
更何况只有成功迈过这一个感情难关,他的心性才能更加成熟。
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能更好,景墨与她熟识,自然体会得到她话里话外的关怀真意,犹豫片刻答应下来。
“施公公,劳烦召陈墨来。”换好衣服的二人并肩坐在主座上,景墨温声吩咐下去。
施公公深深鞠躬,转身往外走,背影看上去有些蹒跚凄凉。
不多时陈墨木着脸走进来,后面跟着小心打量的如雪,与沐惜月眼神对视,眨眨眼,随后挪开。
“草民参见皇上、皇后。”他一板一眼地行礼,单膝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意思。
景墨也没有开口叫他起来,只是沉默半晌后道,“朕如今身边举目无亲,念及陈年旧事,特请你担任朕随侍一职。”
跪着的人表情一僵,一时没有回话。
发话的人视线落在他身上,漠然等着。
大殿里寂静无声,沐惜月没有丝毫慌乱,悠然品口茶,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如雪在后面小幅度地扯着他的衣袖,催着他赶紧回应。
半柱香燃掉了,陈墨才坚定回答,“草民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