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理事,到那时有了成就,也没人敢小看她了!”
他的建议含蓄而切实,一则是可以建立武媚儿的权威,再则也可以借此考验一下武媚儿的能力,倒是令每个人都听得进。
皇帝点头道:“这倒也是,媚娘,那你就先辛苦一下,把几处偏宫替朕先整顿一下,朕先下一道手谕,着令你总管长门宫中的一切事务!”
武媚儿道:“臣妾只要负责长门宫中的事务就行了吗?”
黄直笑道:“贵人有所不知,大内除后宫外,尚有一宫两院,四处偏殿,都属长门管辖,本来是由一位老太妃管着的,可是那位老太妃病了,终年卧床不起,管理就更松驰多了,贵人接手以后,倒是可以好好表现一下!”
武媚儿道:“我年纪轻,又是一个人,新来宫中,什么都不懂,还要你多加支持才行!”
黄直忙道:“这个自然,贵人但有吩咐,咱家无不遵办,首先是这儿的事,就要贵人拿个主意!”
武媚儿终于听出他是在考验自己,暗中咬咬牙,但她明白,自己初入宫中,这种有头脸的宫监是得罪不得的,应该先把他们拉拢好,所以笑着答应了。
皇帝看看满屋子的尸体,心中很不痛快,因此道:“你们商量着办吧,媚娘,过两天朕再来看你!”
他走了,带一大批侍卫走了,但留下了几个太监,那是追随着黄直办事的。
武媚儿开始展现她的办事才能了。叫了几个太监过来,分别指定了他们应办的事项,明快决断,指定职责,不容有人半点推诿,而且把侍卫统领王大为叫来,首先指责他律下不严,督导不周,侍卫们无法无天,才闯出这么大的祸,然后又告诉他如何对他法外施恩,减低他的刑责,告诉他如何善后。
最后,她自作主张,只降了他一级,停俸三月,仍然要他留职,带罪立功!
这下子王大为自然感激涕零,再三叩头谢恩,应命而去。
黄直与王大为有点亲谊,自己人能够从轻发落,自然是最高兴的事,但他忍不住问道:
“贵人对他的处分是否太轻了,万一圣上问起来”
“圣上问起来我自有担待,这件事既不能敞开来办,倒不如责成在他身上,让他感恩图报,办起来尽心些。”
说完,脸色又是一沉道:“我倒是很想严办他一下,因为我问过宫里的人,知道这家伙是跋扈心,态度也最坏,那是靠着他的存举人后台硬,办了他,可以使人心大快,公公知道他是什么人荐举的吗?”
黄直汗如雨下,连忙道:“是奴婢,奴婢该死”
他本来是称咱家的,这会儿听出武媚儿语气不对,连忙改口自称奴婢了。
武媚儿冷笑道:“我知道是公公,出脱他,不但是给公公一个面子,也是减轻公公的责任,我若严加追究,你这个荐举人不见得全无干系,我诚心帮忙,公公倒反而说风凉话,是看我年轻好说话吗?”
黄直这才知道这个小女郎的厉害,连连打躬陪罪,说了一车子的好话。以后他对武媚儿吩咐的事,无不兢兢业业,恭敬从事,再也不敢耍心机了。
长门事件被武媚儿漂亮地掩饰了下来,武媚儿也表现了才华,两三天下来,她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清除了许多的积弊,把紊乱的情形着实整顿了一下。
她自己住的那所院子已经装点得很漂亮了,那是黄直的孝敬,由未央宫中搬了许多漂亮的东西过来,因为皇帝可能会常常来此地临幸,他乐得做人情。
但是武媚儿却没有因此而满足,她要真正地住进未央宫,那才是她发挥长才的地方,也是真正的权力中心。不过她知道这急不来的,她毕竟才十五岁多,虽然她的体态发育已是个完全成熟的少妇,但到底太年轻了一点。
这天,她忙完了一切,踌躇满志地躺在锦褥上休息,心中略略感到一丝寂寞。
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还没有看清脸,她就知道是张士远来了,娇呼一声,纵身投入了他的怀抱!
张士远拉开面纱,首先就是个热切的长吻,吻得她几乎要窒息了,但她不在乎,她需要的就是这种爱。
张士远的爱抚不但是粗犷的,而且近乎原始的,武媚儿的需求也是一样。
他们一句话都不说,互相为对方褪除衣衫,然后就是一阵激烈的缠搏缱绻,因为他们都饥渴太久了。
好容易从激动中平静了下来,武媚儿才开了口:“士远,你上次闯了多大的祸!”
“我知道,不过我也作了安排,掩饰得很好!”这个死人,他居然不领情,武媚儿在暗中咬着牙。
尽管武媚儿在心中很不满张士远的倨傲,但无否认的,她本人被这个年轻汉子强烈吸引。
因此她只有幽幽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呢,你不知道这是宫里?”
张士远傲然地道:“我遇上了该杀的人,就会毫不考虑地拔剑,从不管那是什么地方的!”
“士远!这是大唐,不是你的扶余国!”
“在哪儿都一样!”
“不一样,在扶余国,你是王子,可以操生杀之大权,但是在大唐,你杀了人就会犯罪的!”
张士远放纵地大笑道:“在扶余国,我即使贵为王子,也没有权利任意杀人,但是一个普通的平民,为了正当的理由,也可以拔剑杀人!””什么才是正当的理由呢?”
“很多,像正当的自卫,以及上次我遇到的情形等!”
“任何人都能自由杀人,那还有王法吗?”
“我父亲不以王法治国,他是以情理纪律来治国,禁止做的事,违者杀,违背天理人情的事,犯者杀,他不设有司,人人皆可司法!”
“那不会天下大乱了吗?”
“不!正好相反,正因为人人都有杀人的权利,人人都是执法者,所以反而没人敢犯法了!”
“那一定会杀很多的人了?”
开始时是的,但经过几年后,触奸犯科的人都被杀光了,倒是十分太平,所以在我们的扶余国,可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安分,个个守纪律”
“你父亲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治国之道?”
“做海盗的时候。你知道我父亲是个大海盗头子,他拿当强盗的那一套来治国,同样地有效!”
武媚儿一叹道:“这一套恐怕也只有在海外那种地方行得通,因为那儿的人知识未开,纯朴老实,不必用很多的法令去束缚,他们只懂得最简单的道理,拿到中原来这一套就未必行得通了!”
“是的,中原的人太聪明,太狡猾,我父亲的那套治术恐怕反面会助长邪恶了,所以他宁愿放弃在中原的花花世界,跑到海外去求舒展理想了!”
“他有意思回到中原吗?”
张士远立刻回答道:“大概不会了,你或许认为中原就是天下了,但是到了海外,才知道世界之大,远超过中原百倍,有的是可供发展的疆域,何必为争那一小块的地方而拼死活呢!”
“外面的世界真是那么大吗?”
“当然了,中原虽大,但我以长安为中心,骑马向四边直行,不出一月,必到边境。从我们扶余国乘了大海船出去,经年累月都没有尽头。”
“那些地方都有人吗?”
“有,有着各色各样不同的人,肤色形状不一,有的白如霜雪,有的黑如炭漆,就跟我们见到的昆仑奴同一个样子,而丑异过之”
武媚儿不禁神往道:“我真想有机会出去开开眼界!”
“媚儿,你真要去的话,现在就是机会,我父亲送了我一条大海舟和百名精娴海事的水手”
“一条船上能乘这么多人?”
“媚儿,你真是少见多怪了,这条船上的百名水手,只是操作航行的人员,外加司从杂作五十人,已是一百五十名了,而这条船最多可载千人,船高三层,上面宫室广大,不会比你现在所居的房子小”
“停泊在哪里?”
“自然是在海边,由长安去,快马半个月可达,你跟我出宫,半个月后,我们就可以逍遥海上了!”
武媚儿悠然神往,但是想了一下后,她轻声一叹道:“只可惜我走不开,只能想想而已!”
张士远有点愤怒地道:“你哪里是走不开,只是不想离开而已,你舍不得眼前的富贵!”
“眼前我有什么富贵?还只是偏居长门,连未央宫都进不去!”
“进未央宫只是迟早的事,你住在长门可不是久居,只是暂作栖身而已,而且你最近做得有声有色,一旦进了未央宫,也必定是个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这些宫中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宫廷侍卫,有不少是我父亲旧部,我要知道的事,他们都会告诉我的!”
武媚儿叹了口气:“士远,既然你一切都知道,当然也明白李老儿对我十分看重,不会放我走的!”
“那倒不怕,我可以明白地留下张字条,告诉他是我带走了你,我父亲把唐室的天下都让给了他,现在要他放弃一个女人,他总不能拒绝吧?”
“可是如此一来,我的家人就惨了!”
“皇帝不会对他们怎样的!”
“也许不会去怪罪他们,但是他们也别想爬出头了,我的两个兄长,一个姐姐,还有我母亲,都是很热衷的人,我不能太叫他们失望!”
“为了他们,你就牺牲自己了?”
“士远,凭良心说,这也不是牺牲,我自己对权势也很热衷,我不甘心一生只做一个女人,我要出人头地,记得我自己取的名字吗?日月当空,高与上齐!”
“那我就没办法了,虽然我也有一个国家,恐怕那未必会满足你!”
“是的,你那个扶余国多半是未曾开化的野人,做那样的一个国君没多大意思!”
“你进了未央宫就能爬得上去吗?”
“我尽自己的一切努力,不择任何手段,也要往上爬,虽然不太容易,但未必没希望!”
张士远轻叹了一声。
武媚儿道:“士远,我对你那个万里壮游的计划仍然十分神往,假如你有耐心,给我十年的时间,十年后我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要等十年呢?”
“我想在十年之内,我应该混出个名堂,否则也该死心,不去奢求出人头地了!”
“假如十年后你有了成就,还能走得开吗?”
“走得开的,李老儿一归天,新旧更替,我就可以脱身了,那时我不走也不行,别人会容不下我了!”
“人的生死很难说的,李老儿的身体还壮得很!”
“不行了,他只是外强中干,我只要多耗点功夫,十年内一定能抽干他的精力和寿命!”
她的脸上有着狰狞的表情,使张士远为之一惊,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女郎很可怖,连带地也减却了胸中的热情,索然地离开了她的怀抱道:“我要走了!”
武媚儿却抱住了他,胸中的雄心激发了她的情欲,她贪婪地道:“士远,别走,我好空虚,好寂寞,好需要你,趁着我们能单独相处,你多爱我一点!”
她的身子像蛇般地缠着他,青春而富有弹性的胴体中散发着无比的诱惑与魅力,张士远又被软化了,再度地配合着她,作着疯狂而剧烈的撞击。
不知经过多久,当巡更的宫监作了最后一次的报更,张士远才道:“我真的要走了,天亮了,走起来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武媚儿也知道这必须是分手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再来?”
“我不知道,那要看你这儿什么时候方便!”
“但你总会有办法知道的,是吗?”
“目前是的,守更的侍卫中有我的熟人,他们知道李老儿什么时候不来,但你到了未央宫,出入就没有这么方便了,那儿的侍卫都是李老儿亲选的,而且那儿的关防较严,也没人敢循私放人进去。”
武媚儿娇笑一声道:“士远,我相信天下没有事能难住你的,只要你愿意,什么地方都拦不住你的!”
张士远还没来得及答话,远远已经响起了云板的声音,他不由得一皱眉道:“这是什么?”
武媚儿道:“这是宫中有人前来预告,这是第一次预告,人还在长门前庭,还有两里路的样子,人一定是来找我的,士远,你先避一避吧!”
张士远道:“离这么远就发出预告,以前可没有呀!”
“这是我的规定,特别要他们如此的,目的就是方便你来,走避时可以从容一点!”
张士远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想得周到,可是你总得提出个理由,不能说是为了我吧!”
武媚儿笑道:“那当然。我说长门宫中的人,大部分久失帝眷,起居服饰总是随便一点,不管是要见驾也好,见宫中来人也好,都有失帝室庄严,所以规定来人一到前庭,就响起云板,通知各院准备!”
“你这不是要惊动很多的人?”
武媚儿道:“反正那些人平时闲着也没事,找点事让他们忙忙也好,这是一,再者,每个地方都在忙着准备,没空在外面闲溜了,你正巧要离开时,也不会叫人碰上!”
对她这种细心的考虑,张士远倒是十分的佩服,他已穿着好衣服,忍不住捧过她的脸来,重重地吻了一下道:“我要走了,但愿你不会这么快进宫去,还有,我住在辅公李侯第中,万一你换了地方,记得千万通知我一声。”
他这儿像一头狸猫似的消失,宫中的人也在没多久来到,来人是尚衣监黄直,他手中捧着一幅黄绫卷,那是正式的圣旨,武媚儿倒是一惊,正要吩咐摆香案迎受。
黄直道:“贵人,不必了,这虽是陛下的亲笔诏旨,却只是内宫行交,以常礼跪接即可!”
武媚儿整衣跪下,黄直展开了旨意宣读,旨意很简单,即时封武媚儿为凤藻宫文德院贵人,侍读御书房,诏即立时进宫!
武媚娘立时道:“这么快,立刻就要进去?”
黄直笑道:“恭喜贵人,圣上今夜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因为有好几件事情,圣意踌躇难决,奴才便献议请贵人前去分劳一下,圣上也同意了,所以立下诏旨!”
“什么?要我去批阅奏章,我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只要看得懂内容,再拿个主意就是了,以前是皇后担任这份差事的,皇后薨后,宫中的几位娘娘文才都有限,无以分劳,圣上常以为苦,奴才乘机保荐了贵人,这可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贵人只要好好表现两下,以后怕不青云直上”
“那倒要好好的谢谢你了,只怕我的能力有限!”
“贵人太客气了,圣上所以难决的,不过是一些用人的奏章,有时一个缺,有三四个人同时具章保荐,面子都很够,贵人批阅时,却没有面子的顾虑,用人唯才,自然就容易公平而获圣心了!”
“可是我对哪些人有才华,并不一定知道呀!”
“这个贵人有不清楚的,奴才可以叫人出去打听的,问清楚了,给贵人一个参考就行了!”
武媚儿听了心中暗笑,这个家伙卖弄聪明,其实却在为他自己打算,但目前倒是不妨设法利用一下,给他一点甜头,等在宫中的地位稳固了,再给他点厉害瞧瞧!
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就坐着随来的辇车入宫去了。
辇车进入了未央宫的正门时,武媚儿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这一所巍峨的建筑物,不知曾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因为一入此间,出来的希望都很少了,一辈子要伴着一个喜新厌旧的花心老人。
但这儿也象征着权势与富贵,能进入此间,家族也等于跻身于权贵之门,可以掌管一个收入丰厚的差事,从此富贵不绝。有所得则必有所失,得利的是她的家人,苦的是她自己,这似乎是注定的事。
可是武媚儿却是个不肯向命运低头的人,在权势之外,她还要抓住一点属于她自己本人的生活乐趣,虽然她还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她已经有了这个打算,所以她对身外的一切都留心着,暗中记了下来。
皇帝在御房中接见她,倒不是因为要她的意见,而是为了寂寞,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辛劳的工作使他对一切都发生了厌倦之感,但奏章又不能不阅,那些长篇累牍的官样文章,使他不胜其烦,但又不能不看。
他召见武媚儿进来,主要是为排遣一下寂寞。
所以他召来武媚儿之后,根本不谈正事,抱着武媚儿开始调笑,武媚儿是深明男人心理的,她也先压下了满腹的雄心壮志,先摆平这个老色鬼再说。
武媚儿诱惑男人的本事,一半是得自天赋,一半是得自后天的揣摩与经验,因为她的姐蛆武瑛儿就是社交圈内有名的女人,她从初解人事就跟着混,人又聪明,学得又快,再加上她发育得好,成熟得早,很快就超过了她的姐姐,所以用来对付李世民这种男人,简直是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