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霍子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哪是兵,分明是穷山恶水嘛,把他的食物凌迟得。
不过他从未指望由良辰。为了这顿饭,他已经在厨房忙了30多个小时,能做的已经准备就绪。
“这就可以了,帮忙摆盘吧。”
由良辰应了一声,收回刀子时,劲儿没控制住,拇指划出了一个口,渗出了血。
霍子安抓起他的手指察看,见伤口不浅,赶紧让他在水龙头下冲洗。“疼吗?”
由良辰摇头。“这时候不能上药,要不容易污染食物,你能忍的话,我给你先用创可贴止血包扎?”
由良辰:“没事,不用药。”
抓着由良辰的手指,他才发现他修长的手指背上有纹身。拇指上是“石”字,无名指上是个“刀”字,其他手指的就看不见了。霍子安心想,他身上不会纹了十八道武器吧。
但他也没空去琢磨了,人已落座,酒已倒上,第一道菜该上了。
这之后,就是一环接一环,再也停不下来。
在黑色瓷盘上,他摆上了第一道amusebouche。霍子安吩咐由良辰把炸酥的章鱼肉捞出来,沥油,他自己则切开柔软的圆面包,放上了黑鱼子酱。“餐前小吃,通常有三种,是为了打开客人味蕾的,这次吃饭有老人,要考虑到他们喜欢软嫩的东西,所以用软面包代替法棍,”霍子安用镊子在鱼子酱上摆放了切成拇指大的甜橙,在章鱼旁点了一些咖喱酱汁,“但也要给他们刺激,让他们觉得,这顿饭会不一样,会有期待。”
他知道由良辰不一定在听,但还是自顾自说下去。他工作的厨房通常是热热闹闹的,现在小厨房里只有俩人,未免觉得孤单,说说话还能给自己解闷儿。
最后他拿出冰箱里的山楂球,细心地放在栗子泥上。“端出去吧,放在桌上要轻点儿。”霍子安嘱咐道。
第一道菜端出去了。每人跟前的盘子里都有三样小小的食物,红的红,黄的黄,非常精致。一个中年女人赞道:“真漂亮,你看糖葫芦这么一摆,多上相。”她是葵子的姐姐,个子很高,说话也是气势满满的,总让人联想起女战士。她拿起糖葫芦一咬,眼睛都立即大了一圈,“呦,这不是糖葫芦,里头……夹馅儿的。”
霍子安解释道:“这是山楂汁做的皮,里面灌的是香草慕斯。”
“难怪跟吃雪糕似的,进嘴里就化了。”
葵子嘴里塞满食物道:“子安哥,这可真好吃,不过量太少,我家的八哥都吃不饱啊。”
姐夫接道:“嘿,你崽子没见识,就是要这个意犹未尽的劲儿啊。大厨啊,京城里的大饭店,我都平淌了,您的手艺啊,真不错诶。”
霍子安笑了笑,心里松了一口气,第一关总算是过了。
第9章皮儿比雾还薄
霍子安在各桌子走了一圈,见没出什么岔子——除了两人朝他要了筷子,还有程老太把假牙粘到了章鱼上。
他走回了厨房,继续做下一道菜。白芦笋用低温慢煮六小时,保持了又脆又嫩的口感,然后加上白味增打的泡沫和烤过的松子。由良辰在外面收拾盘子时,霍子安融化黄油煎澳洲带子。这个菜火候非常重要,要把带子煎得外层焦香,有火炙的滋味,又要保持里头鲜嫩,保留海水的气息。火和水平衡了,才能激出带子的美妙口感。
由良辰把盘子一摞摞地收拾进来。霍子安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疲态,放下了心。由良辰虽然是厨房大杀器,但好在身高力壮,精力充沛,能适应厨房的持久战。
霍子安在煎带子味噌芦笋上,缀了烤好的孜然红椒薄脆。他一边仔细地擦盆沿,一边道:“摆盘好看很重要,但不是颜色越多越好。人的美感,会随着季节变化,现在是冬天,大自然是棕黄色为主,所以在设计上也要遵从这个色调。”
他把薄脆喂到由良辰嘴边,“试试?”由良辰拿着两大摞盘子,混不吝地张嘴就咬了一口,嘴唇碰到了霍子安的手指,霍子安不由得缩了缩手,感觉被什么轻轻咬了一口似的。他心想,由良辰嘴唇真暖和啊,他是厨师,手指触觉非常敏感,从手指的触感就能联想到食材的滋味;于是他不自禁地看着由良辰的嘴,第一次发现这男人的嘴唇真红润,这品种的东西没有吃过,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由良辰看他的模样,抹了抹唇边,“怎么了?”
霍子安回过神来,心慌了一下,就像一不小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他严肃着脸,“好了,端出去吧。”
由良辰也不多话,照做也。
霍子安走了神,把手指放在嘴里舔了一口,嗯,没什么味道。他赶紧定下心来,专注地准备下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