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地说自己还要看书、练刀功。霍子安从不勉强,到点了,就和由良辰并肩出门。
看着他俩离去,魏国恩就觉得世界快速流动了起来。他觉得厨房变大了,有时候也会有一种寂寞感;但这样的负面情绪,很快又被正面向上的力量掩埋住了。他是学徒,所以自必要承受学徒的艰苦和牺牲,他感到了急迫,因为他刚偷来了一段时间。这时间里,由良辰慢悠悠地吃肉喝酒,而他却马不停蹄在修炼之路上狂奔。
他会远远地超越由良辰,甚至他的“未来”,霍子安。
你们等着瞧。
天没黑,聚宝源的门口就排起了长队。要了号码,前面还有97桌。
霍子安和由良辰在牛街闲逛,和牛羊肉摊主聊天,打听产地、屠户、运输等,尝试各种清真点心,最后两人一人一串糖葫芦,走回聚宝源的门口。人比之前更多了,桌号才走了一半。两人无奈,只好站在原地苦等。
子安咬了一口糖葫芦,惊艳道:“糖衣薄脆,山楂绵软,酸甜控制得真好。”糖葫芦也属于“必须限量”的重口食品,但他忍不住把一整串都吃完了。
由良辰跟霍子安混得久了,知道他其实爱吃甜食,每吃到喜欢的口味,就会高兴得像个小孩,但他严格控制自己不多吃路边食品,纠结的时候又像在思虑着世界的存亡。每次看见子安烦恼的模样,他就想笑,而且心里毛毛的。他心里毛毛的事情很多,比如小奶猫把耳朵蹭到灰墙上的时候,又比如光脚踩在泥地上,发现脚边有几朵萌出的小花;但现在能让他心里毛毛的人,唯有霍子安。
于是,他把自己手上剩下半串的糖葫芦,给了子安。子安想要拒绝,由良辰却直接塞他手里,“拿着,我去抽根烟。”
子安拿着糖葫芦,心里苦恼:“今天又破功了。”忏悔完,他就欢快地把糖葫芦放进嘴里,咔呲一下,甜酸的汁水充盈着嘴里,就像被不知哪来的风偷吻了一口。
这之后,虽然千辛万苦排来的涮肉真的非常好吃,也取代不了那半串糖葫芦。
聚宝源出名的手切羊肉,是三种部位的肉拼在一起的,切得又薄又均匀,肉放在盘子里不会出水,煮在锅里不会浑汤,非常的鲜嫩,不沾麻酱也很好吃。
由良辰见霍子安呆呆看着筷子,问道:“饱了?”
子安一边思索一边道:“这里的肉真好。羊肉和牛肉的品质都很优越,刚才肉店你也看见了,北京也有很好的食材。但问题不是食材,而是工艺。”
由良辰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随口“嗯”了一声。
霍子安夹着一块暗红色的牛肉,“涮肉,要吃新鲜的;但西餐里的牛排,要熟成。”他知道由良辰不懂,就大略解释,熟成就是把肉放在合适的温度和湿度里,用牛肉自身的酶去分解牛肉中的结缔组织,熟成好的肉风味会浓缩,而且更柔嫩。因为要控制好湿温度,需要特殊的装置,大店通常有自己的熟成室;要不,在欧洲美国,很多屠户就会做好熟成卖给顾客。在那里,人们可以说“好的牛排不是煎出来的,是买回来的”,但在这里,连买都没处买。
由良辰听完了,无所谓道:“不吃牛排不就得了吗?”
霍子安笑了笑,不吃牛排,在西餐厅点什么?牛排是“普世”的食品,去到哪儿都容易吃出好,而法餐种类繁多,还有肝脏类的、乡村的炖菜等,就属于需要一些文化情感和习惯才能欣赏的。当然还有海鲜,但海鲜的进货渠道更严峻,最优秀的食材基本把控在几家大餐馆里。子安没有资本去竞争,只能辗转从上海的朋友手中匀一些出来。
这主要就是拼人脉了。子安在上海怎么都能想出办法,在这里却是两眼一抹黑。
由良辰摆过摊儿,卖吃的,无论贵贱,面对的问题也差不多,所以他立刻理解了子安的苦恼。他习惯了既来之则安之,喝了一口牛二,道:“甭烦,找不到鸡蛋,就去找母鸡呗。母鸡不下蛋,剁了吃肉,不也一样吗?”
霍子安哈哈大笑,跟由良辰碰了一杯,“歪理!”
两人喝到了七八分,结账离开时,才发现刮风了。夜晚温度本来就低,寒风一起,马上就把人冻透。被风一吹,酒劲儿也上来了,霍子安的酒量平平,三两高度牛二下肚,这时候脚底跟踩着棉花似的,忽高忽低。
由良辰抱着他的肩膀,“行吗你,坐着歇会儿?”